季明煦捏着诊断书的手指微微颤抖，纸张边角被揉出褶皱。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他盯着那行“只有看着他，我才觉得自己活着”，眼前浮现出江凛每次受伤后故作轻松的笑容，还有那些被他忽视的小心翼翼。
放学铃声突兀地响起，惊得他慌忙将诊断书塞回笔记本。合上本子时，指尖不经意触到笔记本边缘的齿痕，那是江凛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季明煦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远远就看见江凛倚在走廊栏杆上，绷带已经换成了创可贴，见他出来，立刻笑着迎上来：“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超好吃，我给你留了……”
“江凛。”季明煦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发涩。夕阳的余晖洒在江凛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把季明煦笼罩其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凛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别开眼，盯着远处操场上追逐的人群：“告诉你什么？”
“别装了。”季明煦掏出诊断书，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明明……”话没说完，江凛已经猛地伸手来抢，两人拉扯间，诊断书“哗啦”一声撕成两半。
空气瞬间凝固。江凛蹲下身，颤抖着去捡散落的纸片，喉结滚动了几下：“别看这个，没什么好看的。”他声音发闷，像被水浸透的棉花。
季明煦也蹲下来，和他一起收拾碎片。指尖相触的瞬间，江凛触电般缩回手，却被季明煦一把抓住：“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又问了一遍，“是觉得我会嫌弃你，还是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江凛猛地抬头，眼眶泛红，“我只是……怕你害怕。”他松开手，纸片又散落一地，“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你笑，我都觉得……觉得这世界还不算太糟。可要是让你知道我是个疯子……”
“你不是疯子。”季明煦打断他，“你只是生病了，就像感冒发烧一样。”他捡起一片碎纸，上面“焦虑症”三个字刺得他心疼，“你总说要保护我，可你自己呢？那些受伤的夜晚，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风卷着操场上的尘土掠过，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气息。良久，他哑声道：“我习惯了。以前没人在意，现在……我不想让你担心。”
“笨蛋。”季明煦突然伸手，用力揉乱他的头发，“从今天起，换我看着你。”他掏出书包上的防狼报警器，草莓吊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你不是说过，要光明正大地保护我吗？现在该我履行承诺了。”
江凛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带着鼻音的笑声里藏着委屈与释然。他伸手握住季明煦的手腕，将脸埋进他掌心：“明煦，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了。”
季明煦的心猛地一颤，指尖轻轻擦过江凛眼下的乌青。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还有同学打闹的欢笑声，而此刻，他只想把眼前这个倔强又脆弱的少年，好好护在身后。
“那就别离开。”他轻声说，“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暮色渐浓，两个少年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江凛依旧习惯性地走在外侧，替季明煦挡住来往的车辆；而季明煦时不时侧头看他，确认他的神情是否有异样。书包上的草莓吊坠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两颗逐渐靠近的心，在寂静中轻轻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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