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张极本人呢？他像往常一样，背着巨大的画袋，慢悠悠地晃过人群。面对各种探寻或指责的目光，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那张引起轩然大波的画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在经过左航身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抬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空茫的眼睛，极淡地扫了左航一眼，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然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开了。

这场由速写引发的风波，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的浊浪久久未能平息。林溪感受到了一些同学异样的目光，让她在走廊里行走都有些不自在。而左航，则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了学生会的事务和竞赛的复习中，周身的气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疏离，仿佛在用加倍的工作筑起一道更高的心墙，隔绝所有的窥探和干扰。两人之间刚刚在旧琴房建立起的脆弱连接，似乎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冲淡了。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与压抑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橄榄枝伸了过来。**

音乐社排练厅。苏新皓将一份精美的邀请函递到林溪面前，脸上带着温和而郑重的笑容。

“林溪，恭喜你！市里‘青春之声’原创音乐大赛的初选结果出来了，《微光》……晋级了！”

“真的？！”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林溪心头的阴霾，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苏新皓肯定地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评委组对歌词传递的情感层次和副歌的爆发力评价很高，尤其点名了那个‘星光炸裂’的琶音设计，说非常有记忆点。”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鼓励，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不过，评委也提了一个建议。他们觉得这首歌的情感内核非常独特，如果能以双人舞台的形式呈现，尤其是词曲创作核心的两人共同演绎，可能会更完美、更有感染力。林溪，”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和左航……有没有可能一起登台？”

双人舞台？和左航？

这个提议像一道闪电劈进林溪脑海！她瞬间想起了画廊里并肩看画的悸动，想起了旧琴房里紧握的手，更想起了公告栏风波后他冰冷的疏离……他会答应吗？在刚刚经历了成绩波动和舆论风波后，在规则至上的左航眼中，登台表演，尤其是这种带着明显情感投射的双人舞台，恐怕比撕掉公告栏的速写更让他难以接受吧？这简直是在挑战他重建的规则壁垒！

“我……”林溪的心跳得飞快，巨大的憧憬和更巨大的忐忑交织在一起，“我需要……问问他。”她捏着那张承载着梦想的邀请函，感觉它重若千斤。

放学后，林溪鼓起勇气，在学生会长办公室门口堵住了刚开完会的左航。

“左航，有件事……”她将邀请函递到他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苏社长说，《微光》晋级市赛了。但是……评委建议，希望能以双人舞台的形式呈现，效果会更好。”她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愿意和我一起上台吗？”

左航接过邀请函，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当看到“双人舞台”和“词曲创作核心共同演绎”的字样时，他英挺的眉头瞬间蹙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复杂。他沉默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打在林溪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林溪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挣扎——规则的约束、舆论的压力、对舞台的未知、以及……那首承载着他们共同心事的歌的召唤？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内心激烈的交战。

终于，左航抬起头，看向林溪充满期待的眼眸。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松动，在挣扎着想要破冰而出。就在林溪以为能看到一丝希望时，他眼中那丝微光却迅速被更深的、如同冰封般的冷静覆盖。他避开她的目光，将邀请函递还给她，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抱歉。”

“规则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