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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哄我吗

关于把死对头纳入人生算法这件事

高二教学楼顶层,那间堆满废弃桌椅、窗户蒙尘的闲置教室,在黄昏时分被染上一种近乎悲壮的暖金色。夕阳熔金,流淌在斑驳的墙壁和积灰的桌面上,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颗粒,静谧得能听见心跳的回声。

凌熠靠在一扇敞开的、锈迹斑斑的铁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从窗台缝隙里揪下来的枯叶,目光放空地望着楼下逐渐稀疏的人影。

一周了。整整一周,他和程澈之间那层无形的坚冰,冻得他胸腔都发痛。他烦躁地碾碎了枯叶,细碎的粉末粘在指腹上,像他此刻理不清的心绪。

图书馆门口那束刺目的红玫瑰,班花泫然欲泣的脸,周围同学或惊讶或看好戏的眼神……这些都模糊了。唯一清晰烙在脑海里的,是程澈那张瞬间煞白、却又强挤出笑容的脸,和他那句故作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意味的话:

“哇哦,凌神魅力无边啊!班花都主动出击了,厉害厉害!”

那语气,那笑容,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凌熠心上,不深,却持续地泛着酸涩的疼。他以为……程澈至少会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反应。哪怕是一点点沉默,一点点不自在。

可程澈没有,他用最“灿烂”的笑容,把他推到了“别人”的位置。这种认知带来的失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愠怒,让他本能地竖起了更高的冰墙,用彻底的冷漠将自己包裹起来。他以为这样就能隔绝那烦人的酸涩,却不知这冰封的姿态,正将另一个人推向崩溃的悬崖。

“吱呀——”

生锈合页发出的刺耳摩擦声,突兀地撕裂了黄昏的寂静。

凌熠猛地回头,心脏在看清门口那个身影的瞬间,骤然一紧。是程澈。他站在逆光里,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像一只误入禁地、忐忑不安的小动物。他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校服的下摆,周身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近乎绝望的低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凌熠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冷硬下来,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他迅速转回头,重新面向窗外,下颌线绷得死紧,捻着枯叶碎屑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用整个背影传达着无声的驱逐:走开。

程澈的脚步在门口停顿了许久。凌熠那冰冷的、拒人千里的姿态,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鼓起的勇气上。预想中的质问消散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惶恐和委屈在胸腔里汹涌。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进了这间充满尘埃和暮色的教室,停在了离凌熠后背一步之遥的地方。

沉默在蔓延,沉重得几乎要压垮呼吸。

“凌熠……”程澈终于开口,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更像一只被雨淋湿、瑟瑟发抖的小猫在呜咽。

凌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

这无声的拒绝,让程澈强撑的最后一点坚强彻底碎裂。连日来积压的委屈、害怕、不被理解的酸楚,以及那份小心翼翼藏匿却仿佛被狠狠忽视的心意,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瞬间模糊了视线。

“对……对不起……”程澈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他低着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声音又软又可怜,充满了自我否定,“是……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那样说话的……”

凌熠捻着枯叶的指尖顿住了。

“我……我那天……看到的时候……心里……心里特别难受……” 程澈哭得抽抽噎噎,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卑微的、剖白般的真诚,“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就是觉得……特别特别堵得慌……像……像喘不过气……”

他用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却越抹越多,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校服前襟洇开大片深色的湿痕,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我……我说那句话……不是……不是真心的……”程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试图去看凌熠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恳求,“我……我就是……就是太慌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我怕你会觉得我……觉得我莫名其妙……我只能……只能傻乎乎地说那种话……想……想装作没事的样子……呜呜呜……”

他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的校服里显得格外单薄脆弱。

“对不起……凌熠……真的对不起……”他反复地、卑微地道着歉,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像做错事的孩子在乞求原谅,“我……我不该那样……我让你不高兴了……我知道错了……你别……别不理我好不好……”

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蹲了下去,把脸深深埋在臂弯里,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悲伤和恐惧,“我……我只有你了……你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朋友……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呜呜呜……求求你了……别生气了……别不理我……对不起……”

那一声声卑微到尘埃里的“对不起”和“求求你”,那压抑不住的、充满绝望的哭泣,像最柔软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凌熠心上最坚硬的冰层上。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冰冷的姿态,猛地转过身!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程澈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抛弃在雨夜、瑟瑟发抖的幼猫。平日里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弯弯带笑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被泪水浸泡得几乎睁不开。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混合的狼狈痕迹。

他哭得那样投入,那样无助,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和恐惧。那份毫不掩饰的脆弱和深切的依赖,像温暖的熔岩,瞬间融化了凌熠心中最后一丝冰冷的愠怒。

他错了。

错得离谱。

程澈哪里是“不在意”?他分明是在意到了极点,在意到手足无措,在意到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去掩饰,结果弄巧成拙,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那些冰冷的烦躁、被推开的失落,在这汹涌的眼泪和卑微到极致的道歉面前,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尖锐的心疼和一种近乎窒息的自责。他从未想过,自己刻意的冷漠,会给程澈带来如此深切的痛苦。

“别哭了……” 凌熠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带着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低哑的温柔,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虽然依旧有些生涩,却努力想要抚平岸边的伤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蹲了下来。

程澈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恐惧里,还在抽噎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根本没察觉到凌熠的靠近和那低哑温柔的声音。

就在程澈又一次用手背近乎自虐般用力擦过自己红肿的眼角,仿佛要把那碍事的眼泪彻底抹去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体温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却不再粗暴的力道,轻轻抓住了他那只正在施虐的手腕。

“!” 程澈的哭声和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惊愕地、茫然地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狼狈不堪的脸,透过朦胧的水雾,难以置信地看向突然近在咫尺的凌熠。

凌熠的动作依旧快过思考,但力道却收敛了许多。他只是不想再看到程澈这样伤害自己。他轻轻握着程澈的手腕,指腹能感受到那细微的颤抖和皮肤的温热。

他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风暴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懊悔和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那层冰冷的保护壳彻底碎裂了,露出了底下柔软的内核。

两人距离近得呼吸可闻。程澈能清晰地感受到凌熠的气息拂过他湿漉漉的脸颊,带着一种清冽又安定的力量。夕阳的金光斜斜地打进来,勾勒着凌熠此刻不再紧绷的侧脸线条,那深邃的眼底,是程澈从未见过的、带着暖意的柔软。

凌熠的目光落在程澈脸上,那些蜿蜒的泪痕,红肿的眼眶,颤抖的嘴唇……每一处都让他心尖发软。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抬起了另一只手。

这一次,不再是粗暴地覆上。

那只空着的、刚刚捻碎枯叶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笨拙,缓缓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再是用力地擦拭,而是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生涩的呵护意味,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拂过程澈湿漉漉的眼角和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动作依旧笨拙,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和耐心。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烦躁,而是因为一种陌生的、想要好好安抚对方的紧张。指腹下的皮肤细腻温热,那些滚烫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指尖,也烫进了他的心里。

“别擦了……” 凌熠的声音更低更哑了,却不再是冰冷的斥责,而是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近乎叹息般的温柔,“……眼睛都肿了。” 他笨拙地表达着关心,试图用指尖的温度带走那些冰冷的泪水。

这突如其来的、极致温柔的触碰,像一道温暖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程澈所有的委屈和悲伤。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哭泣、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完全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小心翼翼的温柔抚慰按下了暂停键。

手腕被轻轻握住的触感清晰地传来,眼角和脸颊上那带着薄茧的、轻柔拂过的指腹,更是鲜明得如同烙印。凌熠身上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此刻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只能呆滞地望着凌熠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眼眸里盛满的、毫不掩饰的疼惜和温柔,像温暖的潮水般将他包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咚咚咚,震耳欲聋,但那不再是恐惧的鼓点,而是被巨大暖流冲击下的悸动。

凌熠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拂拭着那些泪痕,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他的指腹偶尔会轻轻掠过程澈微颤的睫毛,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他不再说话,只是用这无声的、笨拙却无比温柔的触碰,传递着一种迟来的、笨拙的歉意和安抚。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角落里的两人。凌熠半跪在程澈面前,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用指腹轻拭着对方脸上的泪痕,动作生涩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珍视。

程澈则呆呆地仰着脸,红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震动和一种被巨大暖意包裹的、近乎眩晕的茫然。这静谧的、充满了无声温情的画面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凌熠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指腹上的泪水已经干了,程澈脸上的泪痕也基本被拂去,只剩下红肿的眼眶和微微湿润的睫毛,证明着刚才的崩溃。

凌熠的目光在程澈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而深邃,包含了太多程澈此刻无法解读的情绪——有心疼,有懊悔,有温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厘清的悸动。

然后,像是被这过于亲密的氛围灼伤,又像是被自己这反常的温柔吓到,凌熠猛地收回了手,同时也松开了程澈的手腕。

他迅速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他别开脸,下颌线重新绷紧,但这一次,那紧绷里少了冰冷的拒绝,多了一丝难言的窘迫。他耳根那无法抑制的、滚烫的红晕再次蔓延开来,一直爬到了耳廓。

“……笨。” 一个单音节的字,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别扭,从他紧抿的唇缝里挤出。声音低哑,却不再冰冷,反而像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尾音。他甚至不敢再看程澈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泄露更多心底的秘密。

随即,他带着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猛地转身,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粗暴地撞门,只是略显急促地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空荡荡的教室里,瞬间只剩下程澈一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只有灰尘在夕阳的光柱里无声地舞蹈。

程澈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手腕上被轻轻握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凌熠掌心的微凉和力道。而脸颊上、眼角上……被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拂拭过的地方,皮肤仿佛还在微微发烫,那笨拙却充满呵护意味的触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珍视,一遍遍在他神经末梢回放,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凌熠身上那种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夕阳的暖意。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极致温柔的幻梦。凌熠冰冷的背影,自己崩溃的哭诉和卑微的道歉,手腕被轻轻抓住的触感,还有……还有那落在脸上、带着薄茧的、生涩却无比温柔的擦拭……

程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轻轻抚上自己刚刚被触碰过的脸颊和眼角。那里的温度似乎格外温暖。

他脸上的泪痕虽然干了,但红肿的眼睛依旧刺痛着,可心底深处,那片被委屈和恐惧冰冻的角落,正被一股巨大的、温暖的洪流冲刷着,悄然融化,萌发出嫩绿的新芽。

那层厚厚的窗户纸,被凌熠那失控的、反常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温柔,彻底撞开了一道缝隙。温暖而暧昧的气息,如同被惊扰的尘埃,在这间暮色熔金的旧教室里,弥漫开来,无声地宣告着某些东西……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澈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在他眼中跳跃,里面翻涌着巨大的茫然、劫后余生的震颤,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巨大问号却又无比明亮的……希望。

凌熠……他刚才……是在……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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