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终于彻底褪去，初冬的第一场薄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花如同洁白的糖霜，温柔地覆盖了校园的枝桠和屋顶。期末考试季的紧张氛围，如同无形的低气压，沉甸甸地笼罩着每一间教室。

程澈咬着笔杆，眉头紧锁，盯着眼前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的复杂几何图。辅助线像缠在一起的毛线，怎么画都觉得不对。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草稿纸上划拉出几个毫无头绪的坐标点。

就在这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课桌侧面极其自然地推了过来，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递过一张纸巾。

程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飞快地左右瞄了一眼，同桌林帆正埋头苦算，周围无人注意。他做贼似的用书本盖住纸条，再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几条干净利落的辅助线，精准地穿过几何图形中几个关键的交点。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了一个简洁的公式和一个关键角度值。是凌熠的字迹，锋锐冷静，如同他解题的思路。

一股暖流瞬间注入心田。程澈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题目。那些原本混乱的线条，在凌熠清晰的指引下，仿佛被无形的魔力拨开迷雾。他立刻提笔，顺着那几条辅助线和公式，思路豁然开朗，笔尖在卷面上流畅地书写起来。

窗外，细雪无声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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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如同解开了某种紧箍咒。短暂的寒假过后，新学期伊始，空气里还残留着年节的慵懒气息，却被一张张贴在教学楼一楼公告栏的鲜红榜单彻底点燃。

“卧槽！快看！年级排名出来了！”

“让让！让让！我看看我多少名！”

“天啊！第一名又是凌神！甩开第二名二十几分！这是人吗？！”

“文科班这边……等等！程澈！程澈第一？！”

“什么？！程澈？七班那个程澈？他不是文科生吗？数学成绩怎么也这么高？！”

公告栏前人头攒动，议论声如同沸腾的开水。高二（1）班和高二（7）班的区域，两个名字如同磁石般牢牢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理科总分排名：

1. 凌熠高二（1）班总分：742**

2. 赵明宇高二（1）班总分：719**

……

文科总分排名：

1. 程澈高二（7）班总分：698

2. 苏薇薇高二（6）班总分：681更引人注目的是单科成绩：

数学单科：

1. 凌熠 150 (满分)

2. 程澈 142（注：文科卷）

语文单科：

1. 程澈 138

2. 凌熠 135（注：理科卷）

“我去！程澈数学142？！文科卷的数学142？！这分数放理科班都能排进前五了吧？”

“凌神语文135？！我没看错吧？他以前语文不是……呃，比较随缘吗？”

“我的天！这俩人是互相打通任督二脉了吗？文理通吃？”

“这哪是互助小组？这是开光小组吧！”

惊叹声、议论声、不可思议的抽气声交织在一起。程澈的名字和凌熠的名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并排出现在各自领域的巅峰，中间只隔着文理的界限。

程澈被人群推搡着挤到公告栏前，当看到自己名字后面那个鲜红的“1”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胸腔里炸开！他下意识地在理科榜单上搜寻那个名字——凌熠，742，满分数学！语文135！比上次模拟考足足提高了几十分！

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和甜蜜瞬间淹没了程澈。他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眼睛亮得像落入了星辰。周围同学的祝贺和惊叹仿佛隔了一层水幕，他只想立刻见到那个人，分享这份沉甸甸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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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喧闹的人流涌向校门。程澈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脚步轻快得像踩了风火轮。他熟门熟路地拐进学校后门那条僻静的小巷，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

凌熠斜倚着斑驳的灰墙，手里拿着两张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油墨味的成绩单。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纸面上，侧脸线条在冬日傍晚微暗的光线下显得沉静而专注。细碎的雪花落在他深色的外套肩头，像撒了一层晶莹的糖粒。

程澈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放轻脚步跑过去，在凌熠面前站定，呼吸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凌熠！看到了吗？成绩！你……你又是第一！满分数学！语文还那么高！”

凌熠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因为兴奋而发光的脸上。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将手里那张属于程澈的成绩单递了过去，声音低沉平稳：“嗯。你的。”

程澈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目光贪婪地扫过上面每一个数字，特别是那个醒目的“1”和数学单科的“142”。

他抬起头，笑容灿烂得晃眼，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藏不住的雀跃：“142！凌老师教得好！” 他故意把“老师”两个字咬得很重。

凌熠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微小却清晰。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动作极其自然地拿过了程澈肩上的书包，挂在了自己肩上，又把他手里那张成绩单也抽走，和自己的那张叠在一起，仔细地折好，放进了自己外套的内袋里。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程澈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心里那罐蜜糖又满得快要溢出来。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凌熠身边，两人并肩走出小巷，汇入傍晚略显稀疏的人流。

“这次语文作文，你猜我写的什么？”程澈忍不住分享的欲望，侧着头看向凌熠，眼睛亮晶晶的，“我引用了好多你上次给我讲的那个哲学家的观点！就是关于‘有限与无限’的那个！阅卷老师肯定被震住了！”

凌熠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嗯。”

“还有数学最后那道大题！”程澈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你考前给我押的那个模型！简直神了！虽然参数变了，但核心思路一模一样！辅助线一画，豁然开朗！”

“嗯。”凌熠应着，目光落在程澈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不过……”程澈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从自己书包侧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卷子，正是那张让他扬眉吐气的数学试卷，“……我有个地方……好像还是被你传染了。”

凌熠微微挑眉，带着询问的眼神。

程澈把卷子展开，翻到最后那道大题的解答区域。工整清晰的步骤旁边，在卷面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空白处，赫然用铅笔轻轻地、无意识地画了一个小小的侧脸轮廓。

线条简洁，却抓住了那冷峻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特征，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程澈的脸瞬间红透了，手指局促地抠着卷子边缘，声音细若蚊蚋：“……写着写着……就……画上去了……交卷前差点没发现擦掉……” 他懊恼地皱起鼻子，“完了完了，这算不算在试卷上做标记？会不会被扣分啊？”

凌熠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带着程澈笔触的侧脸素描上，镜片后的眸光骤然深邃了几分。一股微热的暖流悄然滑过心尖。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拂过那个小小的素描，指腹在“凌熠”两个字上停顿了一瞬。

程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浑身一僵，卷子差点脱手。

凌熠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纸张的触感。他看着程澈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样子，唇角那点细微的弧度似乎又加深了一分。他低沉的声音在傍晚微凉的空气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愉悦的笃定：

“不会扣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澈卷面上那个漂亮的“142”，又落回程澈泛红的耳根，补充了一句，语调平静，却像裹着隐秘的糖霜：

“我的功劳。”

“我的功劳”。

这四个字，带着凌熠式的简洁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程澈心湖里漾开一圈圈甜蜜的涟漪。那点因为试卷上“罪证”而起的窘迫瞬间被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甜蜜冲散。

程澈的脸更红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高高扬起，像只偷吃到蜂蜜的小熊。他飞快地把卷子折好塞回书包，小声嘟囔：“……自恋狂。” 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抱怨，全是藏不住的甜意。

凌熠没反驳，只是嘴角那点几不可察的弧度，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极其自然地牵住了程澈因为塞卷子而微微发凉的手。

温热的掌心瞬间包裹住微凉的指尖。

程澈的心跳猛地一停，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凌熠更紧地握住。那只手干燥、温暖、带着薄茧，却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两人十指交缠，隐秘地藏在宽大的校服袖口和彼此身体的遮挡下。

一股巨大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程澈只觉得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他偷偷抬眼去看凌熠。对方依旧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路灯初亮的光线下显得冷峻平静，仿佛只是牵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物品。唯有那微微抿紧的唇角，和握住他的手那不容置疑的力道，泄露了冰山之下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这份在喧嚣街头隐秘的牵手，比任何公开的宣告都更让程澈心悸。他悄悄收拢手指，更紧地回握住凌熠的手。微凉的指尖贪婪地汲取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一股暖流顺着交握的手，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冬日的最后一丝寒意。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沉默地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离。周围是归家的车流和行人，喧闹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只有彼此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心跳，在隐秘的角落里，无声地诉说着比榜首荣耀更让人心动的秘密。

程澈的手指在凌熠的掌心无意识地轻轻挠了挠，像只撒娇的小猫。

凌熠握着他的手，几不可察地又收紧了一分，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程澈的手背，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纵容。

雪花依旧在灯光的晕染下轻盈飘落，落在两人的发梢和肩头，像无声的祝福。冰冷的世界里，唯有紧握的双手和心尖上那份沉甸甸的、带着彼此名字的荣耀，散发着足以融化寒冬的暖意。榜首的光环是外在的勋章，而掌心的温度和那份独属于他们的隐秘糖霜，才是心底最真实、最滚烫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