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腕上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像一道耻辱的烙印。南枝背对着书案的方向,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锦毯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身后那冰冷的、带着警告和审视的目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墨臭和他身上浓重的药味与松柏气息。
风雪在窗外肆虐了一夜,如同她心中翻腾的思绪。同情?她有什么资格同情一个视她为棋子的储君?窥探?她不过是想在这步步杀机的深宫里,抓住一丝活下去的可能。刘耀文的话,像冰锥刺入骨髓,让她彻底清醒——他们之间,只有冰冷的利用与被利用,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都是致命的毒药。
翌日,殿内的气氛比窗外的积雪更冷。刘耀文似乎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与疏离,仿佛昨夜那场狼狈与失控从未发生。太医来为南枝换药时,他头也未抬。宫女们依旧无声地伺候,动作轻柔得像没有灵魂的剪影。
南枝的伤恢复得不错,太医说再过几日便可拆线。这意味着,她离被“请”回静思苑(或者另一个囚笼)的日子不远了。这短暂的“庇护”,不过是暴风雨中的临时港湾。
这日午后,刘耀文似乎有要事,被陈锋请了出去。殿内难得只剩下南枝一人。她靠在软榻上,目光落在刘耀文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旁边,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白玉药盒,盒盖半开着,露出里面深褐色、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药膏。
正是他肩伤所用之药!也是他袖口药渍的来源!
南枝的心跳猛地加速。机会!一个近距离接触他秘密的机会!
她挣扎着起身,忍着肩上的隐痛,一步步挪到书案前。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硝石硫磺的微辛气息,与她之前闻到过的任何药味都不同。她小心地拿起药盒,凑到鼻尖仔细嗅闻。苦涩中夹杂着辛烈,还有一丝极淡的…腥甜?
这绝不是寻常的金疮药!南枝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他咳血的症状,想起他深夜压抑的剧咳,想起他眼中深藏的痛楚…这药,恐怕是用来压制某种极其霸道的内伤,或者…剧毒?
她正凝神思索,指尖无意识地在书案光滑的漆面上划过。突然,她感觉到指腹下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就在书案边缘不起眼的雕花下方!
暗格?!南枝瞳孔骤缩!刘耀文书案上有暗格!里面藏着什么?更机密的奏报?还是…与他伤势有关的真正秘密?
她的指尖在那道凸起上轻轻摩挲,心脏狂跳。要不要…试着打开?
就在她指尖微动,几乎要按下去的瞬间——
刘耀文“你在做什么?”
冰冷低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和浓重的压迫感!
南枝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刘耀文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内殿门口,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他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牢牢锁定在她拿着药盒的手上,以及她停留在书案边缘雕花处的手指!
空气瞬间冻结!
南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被抓现行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放下药盒,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病弱和好奇的茫然:
褚南枝“殿下恕罪。臣妾方才…闻到这药味奇特,有些…好奇。见殿下不在,便斗胆看了看…”
她将目光投向那盒药膏,仿佛真的只是被药味吸引。
刘耀文一步一步走过来,靴子踩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南枝紧绷的心弦上。他停在书案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南枝。他没有看那药盒,冰冷的目光却落在书案边缘,南枝手指刚才停留的位置。
刘耀文“好奇?”
他缓缓俯身,凑近南枝,那清冽的松柏气息混合着药味和风雪带来的寒意,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刘耀文“孤的书案,孤的药…也是你能好奇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警告。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薄茧和微凉的温度,猛地捏住了南枝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对上他深不见底、翻涌着寒潭风暴的眼眸。
刘耀文“南枝,”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毒蛇吐信,
刘耀文“孤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指尖的力道很大,捏得南枝下颌生疼。
褚南枝“臣妾不敢!”
南枝被迫仰视着他,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冰冷的杀意和一丝被触碰逆鳞的暴怒。她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恐惧和屈辱如同藤蔓缠绕住心脏,但一股更强烈的、被轻视被掌控的怒火,却在此刻猛地窜起!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伪装,清亮的眼眸直视着他眼中翻涌的寒潭,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和尖锐:
褚南枝“身份?殿下时时提醒,臣妾岂敢或忘?一枚棋子,一件工具而已!”
刘耀文的瞳孔似乎猛地一缩!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微不可查地松了一瞬。
南枝抓住这瞬间的凝滞,语速加快,字字清晰如刀:
刘耀文“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自觉。不该好奇执棋者的布局,不该窥探执棋者的伤痛,更不该…对执棋者流露半分多余的情绪!殿下深谙此道,将臣妾置于股掌之间,冷眼旁观,物尽其用。既如此,又何必在意一枚棋子偶然的‘好奇’?棋子无知,才能无畏;棋子无知,才能…好用!不是吗?”
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刘耀文刻意维持的冰冷面具!她在控诉,用最尖锐的方式,撕开他们之间那层虚伪的利用关系!她在告诉他,她清楚自己的位置,但也请他恪守“执棋者”的冷酷本分,不要再将她置于这种反复试探、羞辱和警告的境地!
刘耀文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翻涌的寒潭风暴似乎停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南枝从未见过的震动和…一丝被彻底戳穿伪装的狼狈?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缓缓松开,却依旧没有收回,只是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着。
殿内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南枝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但她倔强地仰着头,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燃烧起来的、冰冷的火焰。
刘耀文“好用…”
刘耀文低低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自嘲的意味。他缓缓直起身,目光依旧锁在南枝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要将她吞噬。
刘耀文“南枝,”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刘耀文“记住你今天的话。记住你‘棋子’的本分。也记住…”
他微微倾身,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
刘耀文“既然你选择了做孤的棋子,那么,你的生死荣辱,你的所思所想,你的每一分价值…都只能由孤来掌控!孤许你好奇,你才能好奇;孤不许…你连想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向书案后,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
南枝站在原地,被他最后那句话中蕴含的、绝对的掌控欲激得浑身发冷。棋子…她终究,只是一枚棋子。连好奇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火辣辣的下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冷触感。心口某个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肩上的伤口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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