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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慈语暖宫

水默:凤君诱情迷局

鎏金宫的午后静谧如水,江明远躬身告退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宫道尽头,殿外便传来内侍总管轻缓的通报声:“陛下,摄政王,太后娘娘遣人来请,说是备了晚膳,请您二位移步长乐宫用膳。”

王默正靠在水清漓怀里看奏折,闻言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奏折边角,眉尖微蹙。长乐宫是太后寝宫,自她登基以来,太后几乎日日召她用膳,嘘寒问暖从未断过,可每次见面总要绕到江明远身上,言语间满是对他的不喜。这份直白的嫌弃让念着“恩情”的王默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对太后的亲近都多了几分刻意的生分。她指尖划过奏折上“江明远”三个字,墨色的字迹仿佛带着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当年若不是他扑过来挡那支暗箭,此刻自己或许早已成了宫墙下的一抔黄土。窗外的桃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被春风卷着落在窗台上,像极了当年江明远肩头染血的模样,让她心头一阵发紧。

水清漓察觉到她的僵硬,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指腹细腻地摩挲着她指节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批阅奏折磨出来的。他下巴搁在她的肩窝,湛蓝长发滑落肩头,扫过她的颈侧,带来微凉的痒意:“不想去?”他声音放得极柔,像春风拂过湖面,“若是不想去,我便让人回了太后,就说你累了需要歇息。”他手握军政大权,朝中半数官员出自他的门下,京畿兵权更是牢牢握在手中,即便是太后的懿旨,他若想回拒,也无人敢置喙。可他语气里没有半分强硬,只有顺着她心意的温柔,仿佛只要她点头,哪怕是违逆太后的旨意,他也甘愿承担。说着便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触到她耳垂,见她微微瑟缩,便顺势用指腹轻轻暖着那点凉意。

王默摇摇头,转身圈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是不想去,只是……母后又要念叨江大人了。”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委屈,“我知道母后是为我好,可江大人当年毕竟替我挡过箭,手臂上的伤疤那么深,我总觉得……”话未说完便卡住了,喉间像堵着团棉花,那些“亏欠”与“不忍”在心头翻涌,让她难以启齿。她至今记得他倒在血泊里的模样,白色的官袍被染得通红,箭羽从他肩头穿出,他却还攥着她的衣角说“陛下无碍便好”,那场景成了她心头一道不敢触碰的疤。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胸口,映得他衣襟上的暗纹闪闪发亮,也照亮了王默眼底的挣扎。

“觉得亏欠他?”水清漓低声打断,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却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阿默,真心不是用伤疤衡量的。”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腹穿过发丝时特意放缓了力道,生怕弄疼了她,“去吧,陪太后用膳,她老人家惦记你呢。再说,有我在,她总不会让你受委屈。”他掌管着皇家供奉与太医院,太后的起居用药都由他亲自过问,连太医院新制的安神香,他都要先让内侍试燃三日才敢呈给太后,这份细致入微,宫里无人不知。可他此刻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脸上,见她唇色略淡,便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颗桃花奶糖,剥开糖纸塞到她唇边:“先含着,甜甜嘴。”

王默含着奶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水清漓的衣袖,那点清甜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涩意:“其实……我总怕对不住江大人。”她声音轻得像羽毛,“上次他旧伤复发,我去探望时,见他对着当年挡箭时穿的那件旧袍发呆。他说‘臣这条命是陛下的’,可我……我却连全然的信任都给不了他。”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母后说他心思不正,我也知道该提防,可每次对上他手臂上那道疤,就觉得所有的猜忌都像刀子,既伤他,也割得我自己难受。”指尖忽然收紧,“你说,是不是我太懦弱了?连这点恩怨都分不清。”

水清漓沉默地听着,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的泪:“不是懦弱,是重情。”他声音低哑,带着让人心安的笃定,“阿默,你不必逼自己立刻斩断所有牵绊。若实在愧疚,便先记着这份情分,但也别忘了,你肩上的江山,容不得半分糊涂。”

他顿了顿,忽然低头在她发间轻嗅,像在捕捉什么气息:“昨日见你看御花园的桃花落了可惜,我让人把花瓣收了,腌成了桃花酱,回头给你抹在糕点上吃。”话题转得突兀,却带着刻意的温柔,“别想这些了,嗯?”

王默被他逗笑,含着奶糖,舌尖漫开清甜的香气,心头的那点别扭消散不少。她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像只撒娇的小猫:“那你要帮我挡着,不许母后说太重的话。”她知道太后的脾气,一旦说起江明远便收不住话头,那些尖锐的指责像针一样,刺得她既难堪又愧疚。指尖划过他腰间的冰玉坠,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这是自己及笄时所赠,他日日佩戴从未离身,连平乱时都护得好好的,此刻玉坠贴着她的掌心,仿佛在无声地安抚。

“遵命,我的陛下。”水清漓低笑出声,托着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她喘不过气才松开,唇齿间还残留着她发间的桃花香与奶糖的甜。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泛红的唇,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宠溺:“走吧,别让太后等急了。对了,把这个带上。”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紫檀木的盒子上雕着缠枝莲纹,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支千年野山参,参须完整如银线,色泽饱满泛着琥珀光,“这是北疆将军上月进贡的,我让人验过,是真品。太后最近总说气虚,这个让她炖汤喝,每日三钱,能抵得上半月的补品。”他掌管所辖疆域的贡品调度,这般珍品每年入宫不过两三支,寻常皇子都难得一见,他却眼都不眨地要送给太后。指尖合上锦盒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殿角的珠帘轻轻晃动,他顺手替王默理了理被风吹起的衣袂,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两人并肩走出鎏金宫,宫道旁的柳树抽出新绿,嫩黄的枝条在春风中轻摇,投下斑驳的光影。宫人内侍见了两人,纷纷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这位摄政王虽无帝号,却手握实权,朝中大小事务,若不经他点头,便是陛下的旨意也难以推行。可此刻在王默身边,他周身的凌厉之气尽数收敛,连步伐都刻意放慢,配合着她略显虚浮的脚步。见她裙摆被春风吹得贴在腿上,他便不动声色地走在风来的方向,替她挡住大半春风;见她目光落在道旁的桃花上,便伸手替她折了枝开得最盛的,细心地摘掉花梗上的小刺,才递到她手里。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便会像触电般轻轻蜷缩,再若无其事地移开。道旁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粉色的花瓣落在两人肩头,像是春日里最温柔的点缀。

长乐宫内暖意融融,银丝炭燃得正旺,驱散了春日傍晚的凉意。殿角的铜炉里焚着百合香,烟气顺着镂空的炉盖袅袅升起,与窗外飘进来的桃花香交织在一起,让人神清气爽。太后斜倚在铺着狐裘的暖榻上,鬓边插着赤金镶珠抹额,手腕上戴着一串东珠手链,每颗珠子都圆润饱满,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见两人进来,原本略带严肃的面容瞬间绽开笑意,朝王默招手:“阿默快来,刚炖好的银耳莲子羹,你最爱喝的,放了冰糖,甜而不腻。我让人用银锅炖了三个时辰,胶质都炖出来了。”榻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盘刚摘的草莓,红得发亮,是御花园暖房里培育的早果。

王默快步上前,在榻边坐下,自然地握住太后的手把脉,灵力顺着指尖流入:“母后今日脉象平稳,看来太医院的方子见效了。”她指尖顿了顿,眉头微蹙,“只是火气还是有些旺,近日是不是又没睡好?昨夜亥时我让人送的安神汤,您喝了吗?”她登基后便在太后宫中设了专人值守,每日的饮食起居都要一一报备,生怕有半点差池。指尖触到太后微凉的手,想起昨夜的春雨,想必是夜里起了凉意,说话间便下意识地往太后身边凑了凑,想用自己的体温暖一暖她的手。

“还不是担心你。”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转向水清漓时笑意更深,“清漓也坐,知道你今日会来,让御膳房备了你爱吃的水晶虾饺,皮薄馅足,用的是太湖白虾;还有松鼠鳜鱼,醋汁是用镇江香醋调的,酸甜正好。”她对身后侍女道,“把那碟醉蟹呈上来,清漓平日公务忙,难得有闲情吃些小食,这蟹是今早从阳澄湖快马送进宫的,鲜活得很。”侍女应声上前,银盘里的醉蟹泛着油光,酒香混着蟹肉的鲜甜扑面而来。

水清漓躬身行礼,将锦盒奉上:“太后,这是北疆将军上月进贡的千年野山参,您炖汤喝补补身子。”按礼制,以他如今的权势与地位,见太后无需行此大礼,可他依旧毕恭毕敬,连俯身的角度都恰到好处,既不失身份,又显露出对长辈的敬重。他知道太后素来注重这些规矩,即便私下里亲近,礼数上也从不敢怠慢。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费心。”太后笑着接过锦盒,打开一看便知是珍品,不由得赞叹,“这参须完整,色泽饱满,定是年头久远的好东西。也就你有这份心,知道我近来气虚,连炖参的火候都让人特意来嘱咐过。”她对王默道,“你瞧瞧清漓,手握那么多权力,却半点不张扬,对你更是掏心掏肺的好。哪像有些人,就知道用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上次给我送的那盒燕窝,看着光鲜,泡开来全是碎渣。”话里的影射再明显不过,目光扫过殿门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王默舀了勺莲子羹,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小声道:“母后,您又说这个。江大人也不容易,为了赈灾之事忙得脚不沾地,昨日我见他眼下乌青都重了,连朝服的玉带都系歪了。”她想起昨日在偏殿看到的场景,江明远捧着账册向她汇报时,声音都带着沙哑,时不时要按住太阳穴揉一揉,想来是连日未眠。那份辛苦落在她眼里,让她心头的愧疚又深了几分——他毕竟是为了自己才落下的伤疤,如今为朝廷奔波,自己却因旁人的揣测而怀疑他,未免太凉薄了些。窗外的桃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像在附和她的话语。

“忙?谁不忙?”太后放下银匙,银匙与碗沿碰撞发出一声脆响,语气瞬间冷了几分,“清漓不比他忙?北疆粮草调度、京畿防务、刑狱审判,哪一样不是他亲自盯着?上次你说要查地方税银账目,他连夜让人调了二十州的账册,逐页核对,眼睛都熬红了,指节上磨出的茧子比你御案上的镇纸还厚,可他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喊过累?什么时候拿这些邀功请赏?”她越说越气,胸口微微起伏,“前日御花园的梨花开了,我让你陪我去看看,你说要和江明远商议赈灾事宜;昨日新制的桃花酥好了,让你尝尝,你又说江明远递了新奏折。阿默,你是不是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

“母后!”王默脸颊微红,有些委屈,眼眶微微发烫,“江大人是肱骨之臣,赈灾之事关乎百姓生死,我自然要重视。而且他当年为了救我,手臂上留了那么深的疤,至今阴雨天还会疼……上次我见他扶着廊柱皱眉,想来是旧伤又犯了,我……”她声音越来越低,那些不忍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我总不能因为一些猜测,就把他的好全忘了。”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帕子上绣着的桃花图案被揉得变了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既明白太后的苦心,又放不下那份沉甸甸的愧疚。

“肱骨之臣更该懂得分寸。”太后语气缓和些许,却依旧带着锋芒,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朝堂之上,公私需分明。他若真心为你分忧,便该知进退、守本分,而非事事占去你太多精力。你是天子,肩头扛着万里江山,目光该放在天下百姓身上,而非被一人一事绊住脚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王默泛红的眼眶上,语气软了几分,“我知道你念旧情,可这宫里的情分,最是不经推敲。当年你父皇在世时,有位将军也曾为他挡过箭,后来不还是勾结藩王叛乱?人心是会变的,春日的花看着娇艳,可一场风雨就能落尽,何况是人心。”

王默的指尖顿在碗边,冰凉的瓷碗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头的滚烫。她知道太后说的是实话,可那些关于江明远的记忆,总带着血色的温度,让她无法坦然面对。她看着水清漓,他正安静地替她剥虾,将虾仁去了虾线放在她碗里,动作自然而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阳光透过窗纱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湛蓝长发滑落肩头,美得让人心颤。可她心里清楚,这份温柔背后,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付出——就像太后说的,他从不会把辛苦挂在嘴边。可即便如此,江明远那道疤依旧像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忽视那份“亏欠”。殿外传来燕子的呢喃声,春天真的来了,可她心头的阴霾却迟迟不散。

“你看,清漓对你多好。”太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缓和下来,“他手握这么大的权力,却把你宠成了孩子。你爱吃的桃花奶糖,他让人在御膳房备了十几种口味,连乳糖不耐受的都特意做了替换;你怕黑,他让人在你寝宫到书房的路上每隔三步就挂一盏宫灯,灯油里还加了安神的香料;你说喜欢听琴,他连夜让人把江南最好的琴师请进宫,连琴师的住处都亲自看过,确保安静雅致。这些事,不是谁都能放在心上的。”

王默摇摇头,小声道:“他……他会给我递奏折,分析利弊,帮我处理政务……上次北疆的急报,若不是他连夜拟好了应对方案,我恐怕要慌了手脚。”她试图为江明远辩解,却发现自己的话语如此苍白——那些公事公办的“好”,在水清漓润物无声的体贴面前,显得如此单薄。可她还是忍不住替江明远说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头的愧疚:“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吧。”

“处理政务是他的本分!”太后打断她,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清漓对你的好,是额外的用心。他执掌兵权,却从不逾矩,所有调兵文书都先让你过目,哪怕是紧急军务,也要等你点头才敢签发;他掌管财库,每一笔开销都清清楚楚报给你,连太后的份例都由他亲自核算,生怕有人克扣。上次你说喜欢西苑的那片竹林,没过几日,他就让人在鎏金宫后院移栽了一片,连土壤酸碱度都让人测过,就怕竹子活不成。这样的周全,你该珍惜。”

王默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珠,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知道了,母后。以后我会多听你和水清漓的话,会对江大人多留个心眼。”可心里的愧疚并未减少,反而像生了根的藤蔓,缠得她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该理智,该像个帝王般权衡利弊,可那份沉甸甸的“恩情”,总让她在关键时刻犹豫退缩。或许,她真的如太后所说,太容易被“愧疚”困住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棂,像在为她的矛盾伴奏。

“这才对嘛。”太后笑了,夹了块鱼肉给她,“快吃,一会儿凉了。这鱼是清漓让人从玉泉山养着的,没有土腥味,刺也少,你小时候最爱吃。”她给王默夹了块排骨,“对了,下月的春狩准备得怎么样了?往年你总说宫里闷,这次正好出去透透气,看看郊外的新绿。”

“还在筹备,清漓说已经让人整治了猎场周边的安全,增设了护卫。”王默小口吃着鱼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我想着趁春狩,顺便看看京畿周边的农田墒情,北疆遭了灾,京畿的储备粮可得盯紧些。”

“你能这么想就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让清漓陪你多走走,他熟悉猎场,定能护你周全。对了,让御膳房多备些你爱吃的卤味,猎场里用火方便,烤着吃最是香。”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上次你说江明远的妹妹想入宫伴驾?这事我看就算了吧,后宫里人够多了,添个生面孔,指不定又要生些事端。春日本就容易心浮气躁,宫里还是清净些好。”

王默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倒是忘了这茬——前几日江明远确实提过,说他妹妹温婉贤淑,想入宫侍奉,当时她只说考虑考虑,没放在心上。此刻被太后提起,才意识到其中的不妥,若真让他妹妹入宫,怕是更难避嫌了。心头的愧疚依旧存在,可理智却在悄悄抬头。雨声渐大,打湿了窗台上的桃花瓣,像在提醒她该清醒了。

水清漓在一旁轻声道:“太后考虑得是,后宫安稳方能让陛下专心朝政。江大人若真为陛下着想,想必也不愿因家事让陛下烦心。”他语气平淡,却正中要害,既没贬低江明远,又点出了其中的隐患。说着便将剥好的虾仁往王默碗里推了推,见她碗沿沾了点汤汁,又抽出帕子替她轻轻擦去,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太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清漓想得周到。阿默,你可得记着,这宫里的每一步都得走稳了,哪怕是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藏着算计。当年你祖母就是因为心软,让一位远房侄女入宫,结果那侄女勾结对食的太监,差点把你父皇的龙袍偷出去给反贼。”

王默听得心头一凛,她从未听过这段往事,不由得认真起来:“竟有这种事?”

“都是陈年旧事了。”太后叹了口气,“那时你还小,怕吓着你,就没告诉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心软要有度,仁慈要有锋芒。你对江明远念旧情,是人之常情,可若因此被人抓住把柄,连累的就是整个江山,到时候可就不是‘愧疚’二字能弥补的了。”

水清漓适时地给王默碗里添了块豆腐:“陛下先吃饭吧,菜要凉了。太后也是担心您,并非有意苛责江大人。”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缓解气氛,既不让王默难堪,又维护了太后的心意。见王默嘴唇干得起了点皮,便顺手端过她手边的茶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唇边。

王默点点头,低头小口吃饭,心里却翻江倒海。太后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的优柔寡断,也让她不得不正视那些被“恩情”掩盖的疑点。可一想到江明远肩头的伤疤,想到他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愧疚感便如影随形,让她难以抉择。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宫墙染成了一片朦胧的青灰色。

太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御花园的牡丹该换品种了,去年的姚黄开得不好,我让人从洛阳寻了些新苗,有绿萼、赵粉,还有你最喜欢的豆绿,等栽好了,你和清漓一起来看看。”她又说起新制的春衫,“今年的云锦比往年轻薄,我让人给你俩各做了几套,用的是上好的桑蚕丝里子,过几日送过去,春狩时早晚凉,正好能穿。清漓那套特意做了束腰的,方便他骑射。”

水清漓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替王默夹菜,替她挡酒,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见她皱眉,便知道是想起了烦心事,悄悄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见她被太后说得眼眶发红,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起她前日念叨的新茶快上市了。他能看出她心头的挣扎,那些紧锁的眉峰、无意识攥紧的指尖,都在诉说着她的矛盾。可他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陪着,用细微的动作传递着支持——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愿意等。

王默听着这些家常,看着身边的水清漓,心头的暖意渐渐蔓延,却始终驱散不了那份沉沉的愧疚。她知道水清漓对自己好,也明白太后的苦心,可江明远当年的舍身相护,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彻底释怀。或许正如太后所说,她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带着这份愧疚,依旧能做出清醒的判断。雨声渐渐小了,殿外传来宫女们轻声的笑语,大概是在收拾被雨打落的桃花瓣。

离开长乐宫时,暮色已浓。春雨洗过的宫道泛着湿润的光泽,倒映着两侧宫灯的光晕,像一条长长的光河。王默靠在水清漓怀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他的衣袖:“母后今天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只是……”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挣扎,“我还是忘不了他挡箭的样子。每次看到他手臂上的疤,就觉得不管他做错什么,都该被原谅。”

水清漓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道:“我知道。那份舍身相护的情分,值得被记住。”他低头看着她,月光透过云层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但阿默,记住不代表要纵容。就像这春雨,既能滋润万物,也能酿成洪涝,关键在于如何疏导。你可以念着他的好,却不能因此模糊了对错的边界。”

王默抬头望他,他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湛蓝的长发被晚风拂起,掠过她的脸颊:“可我总怕……怕自己做得太绝,会寒了天下人的心。若是连舍身救驾的功臣都要被猜忌,以后谁还会为朝廷卖命?”这份顾虑像块石头压在她心头,让她辗转难眠——她不仅是王默,更是这天下的君主,每一步都要考虑朝堂的稳固,考虑人心的向背。道旁的柳树抽出新绿,枝条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在宫灯下闪着光。

水清漓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她,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你错了。真正的忠臣,看重的从不是帝王的纵容,而是朝廷的公正。江明远若真是坦荡君子,便该理解你的难处,而非借着‘恩情’步步试探。”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温和,“再说,你不是要苛待他,只是要守住底线。他若安分守己,凭当年的功劳,足以安稳一生;可他若心存不轨,你念着旧情放他一马,才是对天下百姓的不公。”

王默沉默着,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是啊,她总想着不能辜负江明远,却忘了自己更不能辜负这万里江山。那些北疆流离的灾民,那些京畿劳作的百姓,他们的安危,难道不比一份私人恩情更重吗?可即便想通了这些,心头的愧疚依旧像潮水般涌来,让她喘不过气。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花草的清香,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我知道这很难。”水清漓轻轻拥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不必逼自己立刻做决定。慢慢来,想多久都可以。无论你最后怎么做,我都会陪着你,帮你承担所有后果。”他的怀抱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雪松气息,仿佛能驱散所有的不安与犹豫。他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蹭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王默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音闷闷的:“水清漓,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她总觉得自己不够果断,不够狠绝,不像个合格的帝王,可每当要对江明远露出锋芒时,那些关于鲜血与伤疤的记忆就会涌上来,让她寸步难行。

“你不是没用,是太善良。”水清漓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善良从不是缺点,尤其是对帝王而言。只是善良需要铠甲,而我,愿意做你的铠甲。”他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再说,当年你刚登基时,面对那些老臣的刁难,不是也硬气地驳回了吗?那时的勇气,可不比任何人差。”

王默被他逗笑,抬手捶了他一下:“就你会说。”心头的沉重却消散了不少,她知道水清漓说的是实话——她并非天生软弱,只是在“恩情”与“责任”之间,暂时迷失了方向。宫道尽头的桃花树被风吹得轻轻摇曳,落下几片带着雨珠的花瓣,落在两人脚边。

两人继续往前走,宫道旁的桂花树抽出了嫩绿的新叶,在夜色中透着生机。王默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道:“其实……江大人最近递的奏折,确实有些奇怪。他总在里面提江南盐商的事,说他们愿意捐一百万两赈灾,却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想让朝廷放宽盐引的限制。”她当时只觉得是自己多心,此刻想来,那些看似平常的字句里,确实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水清漓脚步微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江南盐商与江家本就沾亲带故,他这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有多说,却已点到要害——江明远怕是想借着赈灾的由头,为自家谋取私利。他握紧王默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去,像是在给她无声的支撑。

王默的心头沉了沉,愧疚依旧存在,却多了几分清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明日我会让户部去查江南盐商的账目,看看他们所谓的‘捐款’,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若是真有猫腻,即便念着旧情,我也不会姑息。”

水清漓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好,我陪你一起查。户部的人我熟,让他们多留意些细节,定不会让任何猫腻溜走。”

王默点点头,心里一片安宁。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彻底抹去那份愧疚,但至少可以做到——不被愧疚绑架,不被恩情蒙蔽。就像水清漓说的,她可以记住江明远的好,却不能因此模糊了是非对错。春风拂过,带来远处宫殿的夜香,清清淡淡的,像极了此刻的心境。

回到鎏金宫时,内侍已备好了夜宵,是水清漓特意让人做的桂花糯米粥,甜香软糯,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王默喝着粥,看着水清漓在一旁处理奏折,他总能在忙碌中抽出时间,把她的一切都照顾得妥妥帖帖。见她粥快喝完了,便自然地接过空碗,又盛了小半碗递过来;见她打了个哈欠,便让人先熄了一半的烛火,只留几盏在她手边。

夜渐渐深了,殿内的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安静的身影。王默靠在水清漓肩上,看着他批阅奏折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所谓的帝王之道,从来都不是要变得冷酷无情,而是能在万般牵绊中,依旧守住本心,辨明方向。而她的身边,恰好有一个人,愿意陪她一起,在这条路上慢慢走下去。春雨过后的夜空格外清朗,几颗星星在云层间闪烁,像在为他们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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