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8

江烬晚仓皇地扶住车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想起苏棠上次在电话里说“最近有点烦”，想起她说“考试没考好”时低落的语气，想起自己当时只忙着说“别在意下次努力”，却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委屈。这些天公司事务缠身，她甚至没主动打过一个电话，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苏棠已经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江烬晚她……有没有说喜欢的人是谁？

江烬晚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卑微。

苏浩摇了摇头。

苏浩全家都试过了，问了半天啥也没说。

苏浩拍了拍江烬晚的胳膊。

苏浩所以才找你来，你俩关系一向好，你说的话，小棠一向听得进去，结果你也没问出来。

江烬晚没说话，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她脚边打着转。她望着苏浩家所在的那栋楼，三楼的窗户一片漆黑，不知道苏棠睡熟了没有，是不是又在做让她掉眼泪的梦。

苏浩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江烬晚还站在原地望着楼上，轻轻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巷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江烬晚和她的车。她靠在车身上，望着那扇漆黑的窗户，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后悔、担心、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苏棠，你十七岁喜欢的第一个人，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能不能……是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掐灭手里的烟，转身坐进车里，发动引擎时，却在后视镜里看了那栋楼最后一眼，直到它消失在夜色里。

————

深夜的住院部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晚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江烬晚拢了拢身上的风衣，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寂静。护士站的灯光昏黄，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值班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认出是昨天来过的家属，轻轻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病房。

推开病房门时，合页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江烬晚站在门口顿了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病床上的人。苏棠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锁着，脸颊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红，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偶尔还会无意识地颤一下，像受惊的蝶翼。床头的心电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江烬晚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月光刚好落在苏棠的脸上，能看到她干裂的唇瓣和眼角未干的泪痕。她伸出手，犹豫了半秒，才轻轻抚上苏棠的额头——温度比白天退了些，但依旧滚烫。指尖顺着她颤抖的眼窝滑下，拂过潮湿的睫毛，那细密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仿佛有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手指继续往下，掠过挺翘的鼻梁，最终停留在苏棠紧抿的双唇上。唇瓣因为缺水有些起皮，江烬晚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捻过，试图抚平那些褶皱。灼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苏棠独有的气息，让她瞬间有些恍惚。直到指腹被牙齿无意识地蹭了一下，江烬晚才像从着魔的状态中惊醒，猛地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抹温度，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苏棠唔……

苏棠在梦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呢喃，尾音轻得像叹息。江烬晚屏住呼吸，俯下身仔细听，那破碎的音节在寂静中散开————“只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