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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永恒囚笼

德哈:血拒

医疗翼的寂静,是裹尸布般的沉重。

空气凝滞,唯有新生的烙印在无声宣告着残酷的现实:德拉科苍白胸膛上,那暗红的荆棘心脏烙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收缩舒张都牵动着翻卷焦黑的皮肉,渗出丝丝粘稠的暗色液体。旁边,哈利捂着左胸,指缝间隐约透出淡红色烙印的轮廓,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灼烧灵魂的刺痛,与指尖印记、额角伤疤形成三重奏般的痛苦共鸣。

纳西莎·马尔福被邓布利多的束缚咒定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抽走灵魂的美丽雕塑。华丽的袍子沾染着灰尘,凌乱的金发黏在泪痕斑驳的脸颊。她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德拉科胸口那妖异的烙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放大到极致,倒映着那搏动的荆棘,仿佛那是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毒蛇,正盘踞在她儿子心口。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因巨大的悲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战栗都带着心碎的频率。

庞弗雷夫人最先从这死寂的炼狱中挣脱出来。职业本能压倒了个人的惊骇。她扑向地上气息奄奄的斯内普,魔杖挥动间,数瓶闪烁着不同光芒的魔药被精准地灌入他灰败的口中。稳定灵魂的乳白光辉、强行吊命的猩红药液、还有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蓝色雾气笼罩住他不断溢出黑血的胸口…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与死神赛跑的决绝。

邓布利多没有阻止庞弗雷夫人抢救斯内普。他的目光,如同沉重的铅块,缓缓扫过病房内的一切:濒死的守护者、崩溃的母亲、心口烙印着荆棘的哈利、以及胸膛被邪恶印记占据、仅靠诅咒之力维系一线生机的德拉科。那双能洞悉世事的蓝眼睛里,此刻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凉的沉重。他无声地解开了纳西莎身上的束缚咒。

束缚消失的瞬间,纳西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她没有哭喊,只是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无声地抽泣着,肩膀耸动得如同寒风中即将折断的枯枝。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德拉科胸口的烙印,那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挖走了心。

邓布利多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默的阴影。他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一个无声的邀请。纳西莎颤抖着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老校长递过来的——是一块干净的白手帕,和他眼中那份沉重却真实的悲悯。

“纳西莎,”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现在,只有你能靠近他而不引发诅咒的剧烈排斥。他需要你。”

这句话像一根微弱的火柴,短暂地照亮了纳西莎无边黑暗的绝望。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邓布利多递来的手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她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德拉科的病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目光死死锁在儿子胸口那搏动的荆棘烙印上,充满了恐惧,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的、不顾一切的母性。

终于,她颤抖的、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狰狞的烙印,轻轻覆在了德拉科同样冰冷汗湿的额头上。

“德拉科…我的小龙…”纳西莎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泣血的哀鸣,“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她一遍遍地重复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德拉科苍白的脸颊上。

或许是母爱的气息穿透了诅咒的冰冷,或许是那微弱的体温带来了瞬间的抚慰,昏迷中的德拉科,那紧蹙到极致的眉头,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极其细微的一声喘息,从他那沾着干涸血迹的唇间逸出。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纳西莎濒临崩溃的神经。她再也无法抑制,俯下身,将脸轻轻贴在德拉科冰冷的额角,压抑了许久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终于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悲戚而绝望地在死寂的病房里回荡。

哈利靠在冰冷的墙边,左胸烙印的灼痛、指尖印记的搏动、伤疤的隐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痛苦之网,将他牢牢困住。纳西莎那绝望的呜咽,德拉科胸膛上搏动的荆棘烙印,斯内普地板上微弱的气息…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无法再看下去。这间病房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充满了痛苦、诅咒和令人窒息的绝望。他需要…离开。立刻。

哈利低着头,避开邓布利多投来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也避开纳西莎那令人心碎的背影。他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脚步虚浮地、无声地挪向病房门口。每一步都牵动着左胸烙印的灼痛,如同心脏被荆棘反复穿刺。

推开沉重的橡木门,走廊里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他灵魂深处那粘稠的黑暗。他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身体因为极致的疲惫和无处宣泄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然而,就在这寂静中,一种新的、更令人心悸的感知,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他的意识——

他能“听”到烙印的低语。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冰冷、沉重、带着无尽痛苦回响的脉动。这脉动来自他左胸那新生的荆棘烙印,如同一个邪恶的电台,断断续续地接收并传递着隔壁病房里,德拉科胸膛上那个烙印核心的搏动!

每一次德拉科烙印的收缩(吞噬生命力带来的冰冷剧痛),哈利的烙印便同步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痛!

每一次德拉科烙印的舒张(诅咒之力维持生机的诡异涌动),哈利的烙印便传来一阵空虚的、被抽吸般的钝痛!

他甚至能模糊地“听”到那烙印核心深处传来的、属于德拉科灵魂的、无声的哀嚎与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渊的回响,直接敲打在他自己的灵魂上!

这感知比之前任何一次诅咒连接都更深入、更直接、更无法摆脱!它不再仅仅是痛苦的传递,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强制广播!将德拉科所承受的地狱,分毫不差地、同步地在他自己的心脏上重演!

“呃…”哈利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手指死死抠住左胸的袍子,仿佛想将那烙印连同心跳一起挖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这低语…这同步的剧痛…是永无止境的酷刑!

在药物的强制沉眠与母亲绝望的哀泣包裹下,德拉科·马尔福的意识并未真正苏醒,而是沉入了一片更加粘稠、更加绝望的黑暗沼泽。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和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左胸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清晰无比的、如同被亿万根烧红钢针反复穿刺、又被冰冷荆棘死死缠绕的剧痛!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撕裂与束缚的双重酷刑!这痛苦如此真实,如此剧烈,仿佛他的心脏已经不再属于他,而是变成了一个被诅咒驱动的、不断制造痛苦的邪恶引擎。

更让他灵魂颤栗的是,在这片无边的痛苦黑暗中,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个存在——一个同样承受着痛苦、同样被荆棘缠绕的、燃烧着火焰的绿眼睛!是波特!他的痛苦、他的愤怒、他的疲惫…如同无形的潮水,通过左胸那烙印的通道,源源不断地涌入德拉科的意识!

他能“听”到波特在走廊里压抑的喘息和痛苦的蜷缩!

他能“感受”到波特左胸烙印传来的灼热与撕裂感!

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波特将脸埋进膝盖时,那被绝望笼罩的侧影!

这感知并非共情,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强制的痛苦共享!他被迫成为了波特痛苦的接收器,同时,他自身的痛苦也如同瘟疫般反向传递过去!他们成了彼此痛苦的回音壁,在这黑暗的囚笼里互相反射、放大,永无休止!

“不…停下…滚开…”德拉科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灵魂因这扭曲的共生而疯狂挣扎。他想切断这连接,想将波特的痛苦彻底驱逐出去!但每一次挣扎,都只换来左胸烙印更剧烈的撕裂痛楚,以及从波特那边反馈回来的、更强烈的灼烧感!

他就像被钉在了这双重痛苦的十字架上,一面承受着自身诅咒的酷刑,一面被迫体验着波特的绝望。波特的痛苦成了他囚笼的栅栏,而他自身的痛苦则成了囚笼的基石。挣脱一方,只会让另一方将他撕扯得更碎!

冰冷的绝望如同剧毒的藤蔓,缠绕上他残存的意识。这烙印…这荆棘之心…根本不是新生,而是一个永恒的、比任何诅咒枷锁都更残酷的囚笼。他与波特,这对不死不休的宿敌,被这邪恶的印记,以一种最痛苦、最扭曲的方式,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成为了彼此永恒的狱卒和囚徒。烙印的低语,是囚笼的锁链相互摩擦的声响,宣告着至死方休的共生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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