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叫、然后是剧痛。马嘉祺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马路边的草丛里，右臂火辣辣地疼。几米外，摩托车残骸冒着烟，护栏被撞得扭曲变形。
"宋亚轩！"他挣扎着爬起来，左腿一阵剧痛——可能骨折了。
宋亚轩半靠在变形的护栏上，头盔裂了一道缝，鲜血从缝隙中渗出，染红了他苍白的下巴。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但更可怕的是，一根断裂的护栏钢筋刺穿了他的侧腹，鲜血正汩汩流出。
"白痴..."宋亚轩虚弱地说，"叫你...别去的..."
马嘉祺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脱下外套按住宋亚轩的伤口。鲜血立刻浸透了布料，温热黏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他声音发抖，掏出手机拨打120。
"听我说..."宋亚轩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出奇地大，"龙哥背后...是我父亲的商业对手...他们想通过你..."
"闭嘴，节省体力。"马嘉祺用力按压伤口，但血根本止不住。
宋亚轩的眼镜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没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显得格外黑而深，像两潭望不见底的湖水。"马嘉祺..."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一丝血迹，"如果我..."
"没有如果！"马嘉祺吼道，声音在空荡的马路上回荡，"你他妈给我撑住，听见没有？你还没告诉我火灾的事，还没解释为什么监视我，你不能——"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宋亚轩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他仍死死抓着马嘉祺的手："第一天...你趴在桌上睡觉...嘴角有果酱..."
然后他昏了过去，手却依然紧握着马嘉祺的手腕，像镣铐一样牢固。
救护人员费了好大劲才把两人分开。马嘉祺的腿伤需要处理，但宋亚轩的情况更危急——内出血，肋骨骨折，右臂粉碎性骨折。救护车里，医护人员忙着给宋亚轩输血，马嘉祺坐在一旁，手上身上全是血，有的是自己的，大部分是宋亚轩的。
"他是你什么人？"一个护士问。
马嘉祺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同学？辅导老师？互相看不顺眼的对头？还是一个藏着无数秘密的、他可能早在童年就认识的人？
"朋友。"最终他哑着嗓子说。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马嘉祺的腿已经包扎好，不算严重，只是皮肉伤。宋亚轩被推进手术室已经三个小时了，期间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自称是宋家的律师和助理。他们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马嘉祺，小声交谈着，不时摇头。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一个满身是血的医生走出来："家属？"
西装男们围上去。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48小时是危险期。"
"我们能转院吗？"一个助理问，"宋先生要求——"
"移动会要他的命。"医生冷冷地说，"病人现在需要绝对安静。"
马嘉祺靠在墙边，听着这一切。当西装男们开始讨论如何向宋明远汇报时，他悄悄溜进了重症监护室。
宋亚轩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脸色比床单还白。没了眼镜和整齐的校服，他看起来异常年轻和脆弱。马嘉祺轻轻坐在床边，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线条。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他低声说，"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
宋亚轩当然没有回答。马嘉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裹满绷带的手——就是这只手，在车祸瞬间拼命扭转方向，把自己护在了后面。
监护仪突然发出轻微的警报声。马嘉祺抬头，发现宋亚轩的眼皮在颤动。
"宋亚轩？"他凑近，"你能听见我吗？"
宋亚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马嘉祺把耳朵贴近。
"实...验..."宋亚轩气若游丝，"7号...和8号..."
马嘉祺浑身一僵："什么实验？"
但宋亚轩又陷入昏迷。马嘉祺坐回椅子上，心跳如雷。7号和8号——这个编号在他模糊的童年记忆中出现过。他记得一个白色房间，还有手腕上的编号标签...
门被推开，一个西装男走进来："马同学，请你离开。宋先生不希望——"
"滚出去。"马嘉祺头也不抬，"除非你们把我打晕拖走，否则我哪儿也不去。"
西装男犹豫了一下，可能考虑到马嘉祺脸上的血迹和凶狠的表情，最终退了出去。
夜幕降临，医院渐渐安静下来。马嘉祺靠在椅子上，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发。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宋亚轩半睁的眼睛。
"水..."宋亚轩嘶哑地说。
马嘉祺赶紧拿起棉签，沾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别动，你伤得很重。"
宋亚轩的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回马嘉祺脸上。他试图说话，却引发一阵咳嗽，嘴角又渗出血丝。
"别说话。"马嘉祺按住他，"医生说你断了三根肋骨，肺部也有损伤。"
宋亚轩摇摇头，固执地开口："你...没事？"
"我？"马嘉祺声音哽咽，"我他妈就蹭破点皮！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宋亚轩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觉得这很有趣。他艰难地动了动右手——那只骨折后被固定住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马嘉祺的手背。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马嘉祺眼眶发热。他低下头，额头几乎抵在病床栏杆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亚轩闭上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因为...从第一天起...我就看着你。"
马嘉祺抬起头。
"高一开学典礼..."宋亚轩继续说，"你躲在最后排睡觉...嘴角沾着草莓酱..."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急促，"像只...不设防的野猫。"
马嘉祺心跳加速："所以你开始观察我？记录我的一切？"
"开始是...好奇。"宋亚轩的指尖再次碰了碰他的手，"后来是...着迷。你那么...自由。不像我...活在笼子里。"
监护仪的节奏变快了。马嘉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宋亚轩的手指，小心避开输液管。
"火灾...是怎么回事？"他最终问道，"我们之前见过，对吗？"
宋亚轩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他微微摇头："不能说...现在。"
"为什么？"
"危险。"宋亚轩努力想坐起来，却疼得脸色发白，"我父亲...他不知道我记得..."
马嘉祺轻轻按住他肩膀："别动。好，不谈这个。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冒险来救我？"
宋亚轩看着他，眼神清澈而直接："因为你...是我见过...最鲜活的人。"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马嘉祺的心脏。他想起宋亚轩在酒吧唱歌的样子，在解数学题时发亮的眼睛，还有山洞里那个罕见的微笑——所有这些时刻，都像是被困在完美学生躯壳里的另一个灵魂在拼命向外张望。
"你也是个疯子。"马嘉祺声音沙哑，"MIT的高材生，前途无量，却为了我这种混混——"
"不要..."宋亚轩打断他，"不要那样说自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深夜的医院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马嘉祺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坦诚相对，没有针锋相对，没有互相试探，只是两个伤痕累累的少年。
"我该让你休息了。"马嘉祺站起身。
宋亚轩却抓住他的手腕，力道惊人地大："别走...他们...会把我转走..."
"谁？"
"父亲的人。"宋亚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会...抹掉一切..."
马嘉祺想起西装男们的对话，心中一凛："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宋亚轩稍稍放松，但手指仍紧握着马嘉祺的手腕："留下来...求你。"
这个"求"字击碎了马嘉祺最后的防线。他重新坐下，反握住宋亚轩的手："我哪儿也不去。"
宋亚轩似乎终于安心，慢慢闭上眼睛。就在马嘉祺以为他睡着时，他突然又开口："车赛...是个陷阱。他们想...控制你...通过你接近我父亲..."
"为什么？"
"地皮..."宋亚轩的声音越来越轻，"福利院旧址...父亲要重建...他们想...地下交易..."
马嘉祺还想追问，但宋亚轩已经陷入药物引起的沉睡，手指也松开了。他轻轻把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放回被子里，注视着宋亚轩平静的睡颜。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马嘉祺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找出真相，关于火灾，关于福利院，关于宋亚轩和他之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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