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马嘉祺,让马国明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连钱伟都惊愕地张大了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马嘉祺身上那件曾经象征着秩序与完美的白色校服衬衫,此刻早已面目全非。泥污、暗红色的血渍(有他自己的,也有宋亚轩的)、灰尘、以及大片大片已经干涸发暗、却依旧刺目的猩红油漆痕迹,如同最狂野的涂鸦,覆盖了原本的洁净。衬衫的扣子崩开了几颗,敞开的领口处,那道被红漆划开的痕迹清晰可见,紧贴着锁骨上方苍白的皮肤。左臂的袖子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底下缠绕着渗血布条的狰狞伤口。
他脸上带着擦伤和淤青,金丝眼镜早已不知去向,露出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和疏离,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冰冷!里面翻涌着疲惫、剧痛、被浓烟熏染过的赤红,以及一种……被彻底颠覆后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决绝!
他站在门口,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水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砸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灼痛。然而,他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带着一种从地狱归来的、浴血的煞气!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刃,越过满脸震惊和怒意的父亲马国明,最终,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钱伟那张写满惊愕和心虚的脸上!
整个奢华冰冷的客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马嘉祺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和他身上不断滴落的水珠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得如同惊雷。
马国明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股被冒犯的、混合着担忧和暴怒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如同乞丐般狼狈不堪的儿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嘉祺!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你……” 他想斥责,想质问,想让他立刻去清洗换衣,想用父亲的威严将他重新拉回“正轨”。
但他的话,被马嘉祺打断了。
马嘉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在钱伟那张开始渗出冷汗的脸上。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踏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走了进来。湿透的球鞋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水痕和泥印,每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回响,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
他走到客厅中央,在距离钱伟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在钱伟惊恐收缩的瞳孔和马国明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马嘉祺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和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他伸向自己那件沾满血污、泥泞和红漆的衬衫领口。
手指,冰冷而稳定地,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接着,是第三颗。
敞开的衣襟下,露出了更多的皮肤——同样沾着污渍,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的白皙。
他的手指没有停下。
他继续向下,解开了第四颗纽扣。
然后,是第五颗。
整个胸膛,几乎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那两道惊骇的目光之下。
那上面,除了污渍和几道新的擦伤,并没有预想中更严重的伤痕。
马嘉祺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终于从钱伟那张惨白的脸上移开,缓缓地、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转向了自己的父亲——马国明。
他微微偏过头,用那只沾着血污和泥泞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指向自己左侧肩胛骨下方,靠近心脏的位置。
那里,皮肤光洁,没有任何伤痕。
但马嘉祺指向那里的眼神,却如同在展示一道无形的、血淋淋的烙印!
“父亲。”
马嘉祺开口了。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硬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东西:
“您看看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马国明骤然剧变的脸色,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终于爆发,裹挟着岩浆般的愤怒和冰冷的质问,狠狠地砸向整个死寂的空间:
“您好好看看!!!”
“这里——!”
“是不是也烙着你们云城一中……那枚……吃人的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