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撞上，我后背紧紧抵着，能感觉到门板的震动。应急灯惨白的光一闪一闪，把楼梯间照得忽明忽暗。脚下不知道踩着什么，黏糊糊的，散发出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后腰的伤口像被撕开了，疼得我龇牙咧嘴。温热的血顺着裤子往下流，滴在台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这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被放大，格外清楚。我扶着墙壁往上爬，金属扶手上留下一个个血手印。
"别跑了。"苏教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静得让人头皮发麻，"你的心脏记忆波动很不稳定，跑下去对你没好处。"
我不敢停下，咬着牙继续往上爬。台阶上散落着各种东西——用过的注射器、断掉的输液管、沾血的棉球。我的运动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后背突然烫得厉害，像是有烙铁贴在上面。我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是种奇怪的红色粘液，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荧光。
"操。"我低骂一声，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后照。屏幕光照亮了我汗湿的后背——那些红色的纹路变粗了，像一条条小蛇，从后腰的伤口开始，沿着血管的方向往胸口蔓延，还在微微蠕动。
耳朵里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两种频率交织在一起，快的那个是我的，跳得跟擂鼓似的；慢的那个弱一些，但很熟悉——那是苏晴的心跳节奏，三年前我趴在她胸口听了无数次。
突然，两种心跳声重合了一下，带来一阵剧烈的头痛。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屏幕上反射出我惨白的脸，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以为只是单纯的心脏捐献？"苏教授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天真。你是我最成功的'心脏记忆载体'，双心脏协同存活案例。"
我靠在墙上喘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记忆载体？什么狗屁玩意儿。三年前躺在手术台上，陈医生明明说只是常规的心脏捐献手术。他说我的心脏跟苏晴匹配度极高，成功率很大。他说...
"陈医生太心软，"苏教授轻笑一声，"修改手术同意书时手都在抖。不过没关系，实验结果很完美。"
什么？我猛地挺直身子，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修改手术同意书？
这时，一张纸从楼下飘上来，正好落在我面前的台阶上。是我的手术同意书复印件。我颤抖着捡起来，借着手机光一看——原本印着"器官捐献"的地方被改成了手写的"实验体参与协议"，旁边还有个模糊的签名，像是个"S"。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麻醉前最后一刻，护士拿着文件让我签字，说还有个补充协议。当时我光想着苏晴，扫了一眼就签了。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补充协议！
后背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红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胛骨。我疼得弯下腰，冷汗滴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楼梯下方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嗒...嗒...嗒...不紧不慢，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苏教授上来了。
我强迫自己继续往上爬，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后腰的伤口裂得更大了，血顺着大腿流进袜子里，黏腻难受。
来到一个转弯平台，我靠在栏杆上喘息。消防箱被我撞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灭火器、消防水带，还有个落满灰尘的金属听诊器。
鬼使神差地，我捡起听诊器塞进耳朵，把胸件按在自己胸口。
"咚咚...咚咚咚..."
两种心跳声更清晰了。快的那个是我的，慌乱而急促；慢的那个...突然，慢的那个心跳声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墙壁传来的。
"...林译...救..."
是苏晴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却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
"苏晴！"我大喊一声，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用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我疼得蜷缩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台阶。
"她在叫你呢。"苏教授的声音就在楼梯转角处，"304监护室，她的心脏快不行了。没有你的协同，那颗心脏撑不了多久。"
我抬起头，看见红色的高跟鞋尖出现在楼梯转角。苏教授慢慢走上来，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她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我的胸腔CT影像。
"看，"她把平板举到我面前，"这是你的心脏，旁边那个小的，是协同装置。它把你的心跳信号传递给苏晴，同时接收她的心脏记忆。"
CT影像上，我的心脏旁边确实有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物件，之前从来没见过。
"什...什么是心脏记忆？"我声音发颤，后背的红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子，带来一阵阵麻痒。
"就是她的记忆啊。"苏教授笑得更开心了，"喜怒哀乐，全都保存在心脏里。你的身体能完美接收这些记忆，同时反哺生命力给她的心脏。林译，你就是苏晴的人形心脏起搏器，还是带记忆功能的那种。"
我看着她疯狂的眼神，胃里一阵恶心。"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
"犯法？"苏教授嗤笑一声，"我们在创造医学奇迹！想想看，如果这项技术成熟，多少心脏病患者能被拯救！"
她朝前走了一步，红色高跟鞋踩在我刚才滴落的血滴上，发出"吱呀"一声。"可惜，16个实验体都失败了，只有你成功了。所以...我不能失去你。"
我突然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个注射器，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你要干什么？"我挣扎着想往后退，后背却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只是让你安静一点。"苏教授逼近过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兴奋，"苏晴那边情况很不稳定，需要你在旁边。"
她伸手来抓我的胳膊。我猛地侧身躲开，她的手抓在了我肩膀的伤口上。
"啊！"剧痛让我浑身一震，随手抓起旁边的灭火器朝她砸过去。
苏教授没想到我会反抗，被砸了个正着，踉跄着后退几步，平板电脑掉在了地上。我趁机转身往上跑，连滚带爬，根本顾不上伤口的疼痛。
后背的红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脸颊，我能感觉到它们在皮肤下游动。耳朵里的双重心跳声越来越响，苏晴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疼...林译...别走..."
我咬着牙拼命往上爬，楼梯好像没有尽头。终于，我看到了通道尽头的门——上面写着"停尸间"三个字。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身后传来苏教授的叫骂声："站住！你跑不掉的！"
我用力推开门冲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停尸间里冷气森森，比外面低了好几度。一排排银色的冷藏柜整齐排列着，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我缩在最后一排冷藏柜后面，大口喘着气。后腰的伤口还在流血，把白色的地砖染红了一片。低温让我开始发抖，但也稍微缓解了一点后背的灼痛。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我隐约看到冷藏柜之间的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像是有人 recent 在这里移动过什么重物。
好奇心驱使我站起来，顺着拖拽痕迹往角落里走。在最里面的角落，我看到一个半开的金属罐子——好像是医院保存器官用的那种保存罐。
罐子是银白色的，上面的标签被撕掉了，但底座上刻着一个清晰的字母——S。
我心脏猛地一跳。这个S...跟手术同意书上那个模糊的签名一模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查看那个罐子。罐子很沉，里面好像装满了液体。我伸手摸了一下罐壁，冰凉刺骨。透过半透明的液体，我隐约看到里面漂浮着什么东西，粉红色的，形状有点像...心脏？
"找到你了。"
苏教授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看到她站在停尸间门口，手里依然拿着那个注射器。红色的高跟鞋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声音发颤，慢慢后退，后背顶在了冷藏柜上。
苏教授一步步逼近，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很简单。苏晴需要你的协同才能活下去，而我需要你们两个完成最后的实验。"
她举起手里的注射器，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别害怕，只是一点镇静剂。等你睡过去，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我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意识却突然被角落里的那个心脏保存罐吸引了。那个S...苏晴的名字是苏晴，拼音首字母是Q，不是S。那这个S是谁？罐子里保存的又是什么？
后背的灼痛感突然加剧，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我。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那些红色的纹路变得越来越亮，像是一条条发光的血管，在我皮肤上蜿蜒游走。
苏教授停下脚步，看着我发亮的皮肤，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看你...多完美的实验体...心脏记忆正在觉醒..."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双重心跳声却越来越响。苏晴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回荡："...林译...别走..."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沿着冷藏柜滑坐下去。在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看到的，是苏教授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和她手里那个慢慢逼近的注射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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