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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茉莉香

心跳共存

凌晨两点的医院资料室,荧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陈斯年贴着墙壁移动,手术服摩擦着粗糙的墙面,留下淡淡的白痕。他手里攥着从护士站偷来的门禁卡,塑料卡片边缘被汗水浸得发潮。

资料室的门虚掩着一条缝,透出里面昏黄的灯光。陈斯年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和三年前躺在手术台上听到的频率一模一样。他轻轻推开门,铁锈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这死寂的深夜里像声炸雷。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成排的铁皮柜顶天立地,玻璃柜门后面堆满了泛黄的病历夹。陈斯年的目光扫过标签,手指在铁皮柜上滑过,留下湿冷的指痕。

"731协议......"他喃喃自语,指尖停在标着"特殊医疗项目"的抽屉上。锁孔锈迹斑斑,他从口袋里摸出沈默留在病房的发夹——这是三天前她给他削苹果时掉落的,当时他悄悄捡起来塞进口袋,现在却成了撬开真相的钥匙。

发夹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嗒一声轻响。抽屉里整齐码着十几个红色档案夹,最上面那个标签写着"记忆同步实验",右下角盖着医院的红色公章,旁边还有个手写的编号:731-01。

陈斯年的呼吸停滞了。档案夹封皮上有几个模糊的指印,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他抽出文件夹时,里面掉出一张照片——三年前的沈默躺在病床上,头顶戴着布满电极的头环,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做着什么美梦。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给我的爱人,当你看见雪的时候,记得替我多看看。"墨迹晕开了些,像是被水浸湿过。

"你不该来这里。"

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陈斯年猛地回头,看见李哲站在阴影里,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银色手电筒,光线下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看不清表情。

档案夹重重合上的声响在室内回荡。陈斯年把文件夹抱在怀里,像抱着救命稻草:"告诉我真相。"

李哲往前走了两步,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陈先生,现在是探视时间外......"

"闭嘴!"陈斯年的声音嘶哑,"三年前沈默心脏停跳的七分二十三秒里,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半臂距离,"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是谁?协议731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李哲的喉结动了动,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陈斯年抓起他胸前的银色芯片,金属牌冰凉刺骨,"那这个呢?和轮椅上那个女人后颈的纱布位置一模一样!你们到底把沈默怎么了?"

李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放开!"陈斯年挣扎着想甩开,却被对方按在铁皮柜上,档案夹掉在地上散开,照片飘落到李哲脚边。

医生的动作突然僵住。陈斯年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照片上,手指微微颤抖。这个发现让他心脏骤停——原来这个冷漠的医生,也有在乎的东西。

"她为了这个项目,"陈斯年压低声音,像在诱惑又像在威胁,"到底付出了什么?"

李哲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铁皮柜,病历夹哗啦啦掉下来。陈斯年趁机捡起地上的档案夹,转身想跑,却被对方一把揪住后领。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里扭打起来,金属柜被撞得砰砰作响。

"把东西还给我!"李哲的眼镜掉在地上碎了一片镜片,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

"你告诉我真相!"陈斯年死死攥着档案夹,手指被边缘割得生疼,"那个记忆备份到底是什么?协议731到底把沈默怎么样了?"

争执中,档案夹里滑出个银色U盘,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警报声突然划破寂静,红色的警示灯在天花板上旋转,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像两个怪物。

"安保系统......"李哲脸色大变,弯腰去捡U盘。陈斯年抢先一步抄起U盘塞进嘴里,冰冷的金属贴着舌头滑进喉咙——这个动作他在电视剧里看过无数次,真做起来才知道有多恶心。

"你疯了?!"李哲扑上来想抠他的嘴,被陈斯年狠狠推开。

资料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两名保安冲了进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乱晃。陈斯年趁机推倒铁皮柜,档案夹散落一地阻碍了追兵,转身从消防通道逃了出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明了一阶阶冰冷的台阶。陈斯年捂着喉咙往下跑,U盘硌得食道生疼,每跑一步都感觉有金属在刮擦内脏。他不敢坐电梯,只能顺着旋转楼梯一层一层往下冲,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像有人在身后追赶。

跑到三楼时,他停在消防门后喘气,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沈默的病房。里面灯还亮着,隐约有个人影坐在床边。陈斯年的心跳骤然加速——这么晚了会是谁在里面?

他悄悄推开一条缝,看清了屋内的景象:那个坐轮椅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在给沈默掖被角。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勾勒出她消瘦的轮廓,后颈的纱布在转动时滑落了些,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疤痕。

陈斯年的呼吸停了。那些疤痕的形状他太熟悉了——大三那年沈默在实验室做动物解剖时不小心被划伤,留下的就是这样的疤痕。还有她掖被角的姿势,右手小指会微微翘起,这是沈默独有的习惯。

轮椅上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门口。四目相对的瞬间,陈斯年感觉血液都冻僵了——那张脸虽然苍白消瘦,眼角还有细微的疤痕,但绝对是沈默没错!

可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也是沈默啊!

两个沈默。

这个认知像惊雷在脑海中炸开。陈斯年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垃圾桶发出哐当巨响。轮椅上的沈默明显一惊,抓起桌上的呼叫铃就要按。

"别按!"陈斯年冲了进去,反手锁上门。

轮椅上的沈默警惕地看着他,右手悄悄摸向轮椅侧面,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月光照在她脸上,陈斯年突然注意到她的瞳孔颜色比病床上的沈默要浅一些,像是戴了美瞳。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发颤,喉咙里的U盘硌得更疼了。

女人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慌。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话:"斯年,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猛地击中了陈斯年。虽然比记忆中沙哑了些,但那种尾音微微上扬的语调,分明就是沈默!

"不可能......"他后退一步撞到墙上,"你们到底对沈默做了什么?克隆人?还是......"

"记忆同步。"女人打断他,从轮椅侧面摸出个平板电脑,解开锁屏递过来,"李哲没告诉你全部真相。"

屏幕上是段手术视频。三年前的手术室里,两个手术台并排放着,一个躺着心脏衰竭的陈斯年,另一个躺着脑死亡的沈默。医生们戴着口罩忙碌着,而在两个手术台之间,架着个奇怪的仪器,银色的导线连接着两人的头部。

"记忆同步不是单向的。"女人转动轮椅靠近他,陈斯年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当年不只是把沈默的心给了你,还把她的部分记忆数据,传输到了这个身体里。"

陈斯年的视线无法从屏幕上移开。视频里,当医生们停止对沈默的抢救时,连接着她头部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数据变成一片红色乱码。

"出了意外。"女人的声音带着自嘲,"原计划只传输心脏相关的神经记忆,结果系统故障,把她对我们相遇相知的记忆也传了过来。"她抬起手,陈斯年这才发现她的右手无名指也戴着一枚银戒指,和沈默病床上那枚一模一样。

"所以你是......"

"我是编号731实验体。"女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语气平静得可怕,"原本只是个等待器官捐献的植物人,因为和沈默的脑电波频率相似度达92%,被选中做了记忆载体。医院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条件是配合完成后续观察。"

陈斯年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的U盘似乎在灼烧食道。"那病床上那个呢?她到底是谁?"

"她是沈默,又不是沈默。"女人关掉视频,调出另一份文件,"她的身体,你的部分记忆。李哲团队发现记忆同步会触发强烈排斥反应后,尝试用你的记忆碎片做了中和,结果......"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两个身体,两个不完整的灵魂,共享着同一段过去。

病房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女人迅速收起平板,重新戴上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具:"他们来了。"她从轮椅储物格里拿出个小瓶子塞给陈斯年,"喝下。U盘需要特定溶液才能安全排出,别像个傻子一样吞金属。"

陈斯年握着冰凉的玻璃瓶,里面透明的液体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记住,"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心和沈默一样凉,"病床上那个,只有你们相遇前的记忆。她不知道你们相爱过,不知道她为你捐献了心脏,什么都不知道。"

门把手转动的瞬间,女人迅速缩回手,重新坐直身体,变回那个苍白沉默的病人。陈斯年躲进洗手间,锁上门的前一秒,他看见李哲带着两个护士走进病房,医生的目光扫过轮椅上的女人,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陈斯年苍白的脸。他拧开瓶盖,刺鼻的气味让他一阵反胃。犹豫片刻,他还是仰头喝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接触到U盘的位置传来一阵刺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陈斯年掏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晚七点,顶楼停机坪,带你看雪】。

窗外突然传来沙沙声。陈斯年看向窗外,四月的夜空里,竟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他想起沈默最后说的"等不到初雪了",想起那个定时发送的短信,想起轮椅上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陈斯年趴在马桶边干呕起来,喉咙里的U盘随着剧烈的咳嗽滑落出来,掉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捡起沾着黏液的U盘,金属表面刻着三个小字:给阿年。

这是沈默的字迹,大学时她总这样叫他。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陈先生,你没事吧?"是李哲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抢救很成功,沈默暂时脱离危险了。"

陈斯年握紧手里的U盘,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睛,突然想起档案夹里还夹着一张纸——那是23段记忆片段的索引,每一段都标着日期和关键词,最后一段的日期,正是三年前他收到分手信的那一天,关键词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斯年把U盘塞进防水袋,藏进内裤里——这个位置最安全。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突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原来这三年来,他以为的分手,其实是永别。\

原来他胸腔里跳动的每一下,都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倒计时。\

原来所谓的记忆同步,不是为了延续爱情,而是为了让她以另一种方式,继续陪着他。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别相信李哲,他在利用你和沈默的记忆数据】。

陈斯年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泼脸,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不管这是圈套还是真相,不管有多少个沈默,他都要查明所有真相。

脚步声再次靠近,这次格外沉重。陈斯年迅速将防水袋塞进地漏盖下,用头发丝做了个简单的陷阱。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的声音急促而有力。

"陈先生,该做检查了。"门外传来保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陈斯年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没有破绽。他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那个曾经懦弱逃避的陈斯年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决心查明真相的男人。

他打开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虚弱:"抱歉,刚才有点反胃,可能是止痛药的副作用。"

保安狐疑地打量着他,目光扫过洗手间的各个角落。陈斯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知道,从吞下令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卷入了这场以爱为名的阴谋,再也无法回头了。

雪花不知何时变大了,纷纷扬扬地打在窗户上,像是谁在外面无声地哭泣。陈斯年跟着保安走在走廊里,经过沈默病房时,他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默睡得很安稳,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而轮椅上的女人正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的雪,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哭泣。

两个沈默,两种命运,却因为他而纠缠在一起。陈斯年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知道,今晚顶楼停机坪的约会,可能是揭开所有真相的关键,也可能是另一个深渊的开始。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为了沈默,也为了那个胸腔里跳动着她心脏的自己。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陈斯年越来越坚定的眼神。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明天晚上七点的提醒。雪还在下,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覆盖在一片洁白之中,掩盖所有的秘密和谎言。

但陈斯年知道,有些真相,注定要在雪地里被揭开。而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顶楼停机坪的风裹着雪沫子,狠狠砸在陈斯年脸上。停机坪边缘的安全灯闪烁着红光,在雪地里洇出一片片诡异的光晕。他攥紧外套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这是沈默留下的最后线索,也是他唯一的筹码。

"你来得比我想的早。"轮椅上的沈默背对着他,雪花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盐。她今天穿了件驼色大衣,领口露出的围巾是陈斯年送的三周年礼物,"我以为李哲会把你看得更紧。"

陈斯年没说话,只是一步步走近。停机坪中央的积雪被夜风吹成旋涡,恍惚间竟真的像那年初雪时,沈默拉着他在操场上转圈的样子。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每一声都在提醒他胸腔里跳动的是她的心脏。

"喝了那个溶液?"女人转头,浅褐色的瞳孔在红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陈斯年注意到她右手小指微微翘起,和记忆里沈默系围巾时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会找到记忆同步的真相?"他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风卷起她的话尾,"李哲说那是实验事故。"

轮椅发出轻微的电机嗡鸣,她缓缓转向他:"因为我有她的记忆。"女人解开围巾,露出后颈纵横交错的疤痕,"这些是每次记忆片段传输时留下的,像往满杯子里倒水,总会溢出来些什么。"她突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熟悉得让陈斯年鼻尖发酸,"比如她总在冬天偷偷吃冰淇淋的习惯,比如她害怕打雷却假装镇定的样子,还比如......"

"比如什么?"陈斯年的声音发紧。

"比如她藏在实验记录本夹页里的验孕棒。"女人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阳性反应那天,她本来想告诉你的,却在回去路上接到医院电话,说找到了匹配的心脏捐献者。"

陈斯年的血液瞬间冻僵。他想起大三那年深秋,沈默确实有过一阵子精神恍惚,总说实验室空调太冷,裹着他的外套还直发抖。当时他忙着准备考研,只当她是压力太大,现在想来......

"所以分手信是假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根本没出国,而是进了手术室?"

"是'她'进了手术室。"女人缓慢地纠正,指尖划过轮椅扶手的纹路,"731协议本质是记忆容器实验,我本来只是编号07的植物人。直到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七分二十三秒后,仪器突然捕捉到她残存的神经信号——那是她最后的执念,想把心脏给你。"

雪突然下大了,鹅毛般的雪片打在脸上生疼。陈斯年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你刚才说'记忆片段传输',不是一次性完成的?"

女人的笑容淡下去:"李哲没告诉你的是,记忆同步有排异反应。最初三个月,我每天都会忘记一些事,昨天吃了什么,今天是星期几......直到他们发现用你的记忆碎片可以稳定系统。"她从大衣内袋掏出个牛皮信封,"这些是从你每次体检时采集的样本里提取的记忆数据,早餐吃了豆浆油条,过马路时差点被自行车撞,甚至连你偷偷看护士裙底的龌龊心思......"

陈斯年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们一直在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治疗。"女人把信封推到他面前,雪花落在纸上洇出深色圆点,"病床上那个沈默,现在只有你们相遇前的记忆。而我,正在失去你们相爱的部分。李哲需要更多数据来维持平衡,他想创造一个拥有完整记忆的......复制品。"

风突然卷起信纸,几张薄薄的A4纸散落在雪地里。陈斯年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纸张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上面是他和沈默从初遇到分手的全部记忆图谱,每一个重要节点都被红笔圈出,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沈默的字迹:"如果我忘了他,请帮我告诉他,雪很好看。"

雪片落在便利贴上,迅速融化成水珠,像谁在无声哭泣。

"所以顶楼约会是陷阱。"陈斯年突然反应过来,抬头时正看见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李哲故意让你引我来这里,他需要我最新的记忆数据?"

女人没回答,只是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轮椅扶手被抓出深深的指痕。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个银色小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喉结滚动时,后颈的疤痕因用力而更加狰狞。

"快走!"她突然抓住陈斯年的手腕,掌心冰凉,"他在记忆数据里植入了追踪程序,你的情绪波动越强烈,定位越精准。那些记忆片段......"

"砰——"

枪声在风雪中响起,女人的肩膀炸开一朵血花。陈斯年瞳孔骤缩,下意识将她扑倒在地。第二颗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打在停机坪的金属护栏上,溅起一串火花。

"731实验体,你背叛了协议。"李哲的声音从雪幕深处传来,他手里握着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白大褂上已经溅满雪沫,"把记忆载体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体面些。"

女人推开陈斯年,挣扎着想坐回轮椅,却又咳出一口血沫:"别管我......带着U盘走......第17段记忆......"

陈斯年这才发现她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这是沈默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他低头望去,女人浅褐色的瞳孔正在迅速变深,逐渐恢复成沈默原本的深棕色。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李哲突然笑了,枪口缓缓抬起,"让两个意识在同一个身体里融合,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力将陈斯年推向停机坪边缘的消防通道:"活下去......带着我们的记忆......"

第三声枪响被风雪吞没。陈斯年看见女人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轮椅撞在护栏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抓起身旁的信封,跌跌撞撞地冲进消防通道。身后传来李哲的怒吼和轮椅电机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的机械怪兽正在追赶。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层层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一阶阶台阶。陈斯年扶着冰冷的扶手往下跑,怀里的信封被汗水浸湿,记忆图谱上沈默的字迹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跑到七楼平台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电梯口的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正在从19楼向下跳动。李哲没有追来,他在守株待兔。

身后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陈斯年转身冲进安全通道。跑过五楼时,他听见楼下传来轮椅电机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异常清晰。

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电流击中陈斯年。他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那是她的心脏,正在为另一个"她"而焦虑。他从安全门的缝隙向外望去,五楼走廊空无一人,但护士站的方向隐约有灯光晃动。

轮椅声越来越近了。陈斯年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安全门冲了出去。走廊尽头,李哲正背对着他调整轮椅上的输液管,女人的驼色大衣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病号服,肩膀的血渍已经浸透了薄薄的布料。

"李哲!"

医生猛地回头,手里的注射器闪着寒光。陈斯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抓起旁边的金属推车狠狠砸过去。医疗器械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李哲被推车撞倒在地,注射器摔在瓷砖上碎成两半。

"走!"陈斯年拉起轮椅,却发现刹车被锁死了。李哲趁机扑上来抓住他的脚踝,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陈斯年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墙角,眼前瞬间发黑,恍惚中看见女人正用牙齿撕扯轮椅的刹车线,血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地。

"快......解开了......"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李哲的手术刀划破了陈斯年的手臂,鲜血喷溅在她脸上。

那一刻,陈斯年清晰地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悲伤。像那年他发烧住院时,沈默守在床边整夜未眠的眼神。

"滚!"他用尽全力将李哲推开,抓起地上的手术刀抵在医生喉咙上。走廊的应急灯突然亮起,红光映照下,李哲的脸扭曲得像个怪物。

"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医生突然低笑起来,"第七实验室还有二十三个实验体,每个都有沈默的部分记忆。你杀得过来吗?"

陈斯年的刀微微颤抖。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刀转向自己的胸口:"杀了我,带着记忆活下去。"她的深棕色瞳孔在红光下亮得惊人,"第17段记忆在U盘里,那是她藏起来的真相......"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李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突然抓住陈斯年持刀的手狠狠刺向女人。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陈斯年听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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