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书与真心话

帝丹高中图书馆的空调发出老旧的嗡鸣。新一第三次拍开快斗戳他脸颊的钢笔，墨水在演算纸上溅出个小丑图案。快斗咬着笔帽偷笑，膝盖在桌下不安分地撞他的——这是今天上午第七次"意外"肢体接触。

"如果你不想复习，"新一压低声音，"至少别打扰我。"

快斗转着笔，圆珠笔在空中划出完美的8字轨迹："我可是好心，名侦探。"他变魔术似的从新一耳后摸出张便签纸，"你的微积分公式写错了第三项。"

新一抢过纸条，发现确实是自己早上抄错的公式。更恼人的是快斗用红笔在旁边画了只戴眼镜的猪。远处几个女生偷看的视线让他耳根发热，他猛地合上课本："你早就全记住了吧？"

"谁知道呢~"快斗的脚尖勾住新一的椅子腿，"不过某人要是求我的话..."

期中考试前的特别补习班是教导主任的主意。自从钟楼事件后，新一和快斗被校方贴上了"问题二人组"的标签。而今天图书馆的单独学习会，则是班主任对他们上周化学实验炸飞通风口的惩罚。

"重点在泰勒展开式。"新一推开快斗凑过来的脸，指向书架最高层，"那本蓝色参考书。"

快斗伸了个懒腰："魔术师可不做苦力。"他弹指射出一枚硬币，精准击中书架顶层。可惜参考书纹丝不动，硬币反弹回来打中新一额头。

"白痴。"新一揉着发红的皮肤站起身。当他踮脚去够书脊时，木质脚踏突然发出不详的断裂声。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看见快斗的表情从戏谑变成惊恐。

"新一！"

身体撞击地面的疼痛比预期轻很多。新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压在快斗身上。快斗的金发蹭着图书馆老旧的地毯，双手还保持着护住他后脑的姿势。两人胸口相贴，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数量。

"你..."新一的手撑在快斗耳侧，掌心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干嘛当人肉垫子？"

快斗的蓝眼睛在近距离下呈现出奇特的玻璃质感："魔术师守则第一条，"他声音有点哑，"永远接住坠落的搭档。"

某种微妙的电流顺着相触的皮肤窜上来。新一慌忙爬起来，却见快斗倒抽冷气——他的右手腕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脱臼。"新一熟练地摸向关节处，"忍着点。"

快斗还没反应过来，新一已经利落地完成了复位。疼痛让快斗额角渗出细汗，但他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手法这么专业...常打架？"

"空手道社。"新一扶他坐起来，目光扫过快斗泛红的手腕，"还能动吗？"

快斗转了转手腕，突然从袖口抖出朵皱巴巴的纸花："小伤。"但当他试图接住弹回的硬币时，金属片却从指间滑落。轻微的颤抖暴露了他其实疼得厉害。

医务室的门锁年久失修，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新一翻找冰袋时，快斗已经擅自躺上了诊疗床，左腿搭在右膝上晃悠。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睫毛的投影像停歇的蝶须。

"给。"新一扔过冰袋，快斗却任由它砸在胸口，夸张地呻吟："重伤员需要照顾~"

"那你自己来。"新一转身要走，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衣角。回头看见快斗用绷带缠住了他的外套下摆，手法精巧得像在准备某种逃脱术。

"陪我五分钟。"快斗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就当...付医药费。"

新一叹了口气，拖过椅子坐下。快斗把冰袋按在手腕上，水珠顺着小臂滑落，在诊疗床单上洇出深色痕迹。沉默蔓延了几分钟，快斗突然开口：

"七岁那年，我父亲教我这个。"他变出枚硬币，让它穿过看似完好的绷带，"后来我练了三个月，直到能同时让五枚硬币消失。"

新一注意到他用的是过去时："你父亲..."

"失踪了。"硬币在快斗指间翻飞，"就像最老套的魔术——箱子打开，人没了。"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但嘴角的弧度明显勉强，"那之后我每天练到凌晨，想着如果变得够厉害，说不定..."

硬币突然掉在床单上。快斗没有去捡，只是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新一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背。皮肤相触的瞬间，快斗的手指微微蜷缩，但没有抽走。

"我母亲经常在国外。"新一看着窗外的樱花树，"小学六年，我吃了两千一百九十份便利店便当。"

快斗转过头看他。阳光移动角度，现在他的眼睛呈现出更深的蓝色，像是暴雨前的海面："所以我们才这么擅长...假装不需要任何人？"

这个词组悬在空气中，重得让新一胸口发闷。他想起那些独自破解案件的深夜，和快斗表演魔术时过于灿烂的笑容。某种共鸣在沉默中滋长，像藤蔓悄悄爬满墙壁。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校医田中的大嗓门打破了微妙的气氛："又是你们俩！这次又发明了什么新炸药？"

快斗瞬间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变魔术似的从田中医生的听诊器里抽出一条彩带："我们在排练文化节节目~"

回图书馆的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提刚才的对话。但新一注意到快斗不再故意撞他的肩膀，而他自己的步伐也不知不觉放慢到与对方同步。

"咖啡还是热可可？"路过自动贩卖机时快斗突然问。

"咖啡。"新一刚说完，快斗就按下热可可的按钮。饮料滚出来的瞬间，新一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确实失眠了——这个细节他从未告诉过快斗。

"魔术师直觉。"快斗晃了晃食指，把热可可塞进他手里。纸杯传递时，他的小指在新一掌心短暂停留，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慰。

傍晚的图书馆空无一人。快斗不知从哪里搞来了那本参考书，书页间夹着张便签：「给总想独自够到一切的名侦探」。新一假装没看见上面画的小爱心，却在翻开书时发现所有重点章节都被折了角——快斗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填满页边空白。

"你什么时候..."

"在你假装不认识我的时候。"快斗头也不抬地转着笔，这次是左手——右手腕还肿着。新一注意到他的笔记本上全是微积分公式，但每页角落都画着迷你魔术道具。

暮色渐沉时，快斗的钢笔突然从指间滑落。新一抬头，发现他歪在书堆上睡着了，金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呼吸平稳绵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与平日张扬的形象不同，睡着的快斗看起来异常年轻，甚至有些脆弱。

新一轻手轻脚地收拾散落的文具。当他拿起快斗的怀表时，表盖意外弹开——内侧嵌着张小照片：扎双马尾的小女孩对着镜头做鬼脸。照片边缘已经泛白，显然经常被摩挲。

胸口突然泛起奇怪的酸涩感。新一轻轻合上表盖，却听见快斗梦呓般咕哝："青子..."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精准刺入某个未命名的柔软部位。新一把怀表放回快斗口袋，动作比处理证物时还要轻。窗外最后一线阳光消失时，他发现自己正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描画扑克牌图案。

快斗醒来时，身上盖着新一的外套。图书馆的灯已经亮了，新一正在整理两人的复习资料。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突然说："你头发上有橡皮屑。"

"哪里？"新一下意识去摸。

快斗伸手拂过他发顶，变魔术似的捏出个纸鹤："骗你的~"纸鹤翅膀上写着「辛苦了」。

新一翻了个白眼，却把纸鹤放进了笔袋。当他们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时，快斗突然从背后贴近，呼吸喷在他耳畔："刚才你是不是偷看我睡觉？"

"谁要看流口水的白痴。"新一撞开他，却控制不住耳根发热。

快斗大笑着勾住他肩膀，受伤的手腕灵活地转出朵纸玫瑰："送你女朋友啊？就是照片里那个..."

"那是兰。"新一皱眉，"而且我们只是..."

"青梅竹马~"快斗夸张地叹气，"全世界最危险的生物。"他突然凑近，近到新一能闻到他呼吸里热可可的甜香，"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

新一的心跳突然加速："为什么？"

"因为我的青梅竹马太烦人了。"快斗后退两步，倒着走在走廊上，"整天'快斗君不能这样''快斗君不能那样'..."他模仿女生的声音惟妙惟肖，却在转身时差点撞上玻璃门。

新一忍不住笑出声。快斗揉着鼻子抱怨，却在看到新一笑容时突然安静下来。路灯透过走廊窗户照进来，在他们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

"下次，"快斗轻声说，"直接问我照片的事。"

新一愣住了。快斗已经转身走远，背影在灯光下拖出摇曳的影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纸鹤，突然发现内侧还写着行小字：

「青子是我表妹

PS.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