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维尔的硝烟味还没散干净,那股子铁锈混着焦肉的馊味儿粘在鼻腔里,洗都洗不掉。我站在市政厅顶楼,手指划过铺在破办公桌上的大地图。不是华盛顿那张。这张更大,囊括了整个该死的美国南部。罪城像个流脓的疮口,钉在佛罗里达半岛最南端。杰克逊维尔,北边刚啃下来的骨头,还带着新鲜的血丝。两点之间,一条歪歪扭扭的血红箭头直插半岛深处,像条贪婪的舌头。
我手指划过华盛顿那颗刺眼的白色五角星——诱人,真他妈诱人。但地图不是游戏盘,直线冲锋是兰斯•万斯和桑尼•弗雷利那种蠢货才会干的活儿,他们烂在哪个阴沟里我都不关心了。
“北边,”我哼了一声,指甲在代表华盛顿的那个小星星上刮蹭,发出轻微的嗤啦声。“白宫的老爷们巴不得我们这么干。把脖子伸长了,等着他们的铁鸟再来下蛋。” 我抬起头,暗金色的瞳孔扫过站在桌对面的埃弗里。他西装笔挺,鲜红的十字烙印在左脸上像个冷酷的邮戳,手里拿着个油污的记事板。
“补给线压力已达临界阈值,教父,”埃弗里的声音平得像把尺子,“Gust序列(G2-01至07)平均每日新鲜肉食消耗量较杰克逊维尔战役前提升百分之四十二。G3飞翼群维持高空警戒及快速反应的代谢需求同样激增。现有‘原料’,养鸡场供应速率储备及‘S’标育肥速度,无法支撑高强度、长距离持续北进。” 他顿了顿,暗金色的眼球毫无波澜,“若执意北上,预计在佐治亚州中部,后勤将彻底崩溃。届时,暴露在漫长补给线两侧的美军残余力量及新组建的阻击兵团,可轻易实施钳形切割。”
北一头扎进华盛顿那个铁王八壳子,战线拉得像根抻直了的橡皮筋,两头的美军一夹,崩断的就是我们自己。维赛迪家族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蛮力,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拳头,什么时候该换方向打。
“钳形?”我嘴角扯出一个没温度的弧度,“老子最烦被人夹着打。” 手指离开华盛顿,沿着海岸线狠狠向西一划,从杰克逊维尔划到墨西哥湾浑浊的海水边,再猛地折向上,像把沾血的砍刀劈向广袤的南部腹地。“改道。横着走。”
埃弗里立刻领会,钢笔在记事板上飞快记录。“横向扩散。巩固半岛内现有节点(罪城、杰克逊维尔及沿途控制区),建立新节点于半岛外南部诸州。核心战略:以战养战,就地转化。优先目标:西海岸人口密集区——洛圣都,圣菲耶罗,拉斯云祖华。”
“军用载具,”我敲了敲地图上代表我们那些悍马、坦克的黑色十字标记,“留下。守住东南门户,特别是那几个港口和交通枢纽。别让白宫的船摸进来,也别让半岛里的‘老鼠’钻出去。” 那些铁疙瘩是硬,但也金贵,喝油,还需要半吊子的“自己人”操作员。它们现在是桩子,是钉子,把我们的基本盘钉死。
“主力?”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广场。Gust正趴在那儿,像座覆盖着装甲的小山。白底黑身,侧腹贯穿的血十字战旗脏污不堪,却更显狰狞。它的体型……妈的,自从在杰克逊维尔拱翻了那些坦克、啃光了几个银行金库里的“活体零嘴”,这畜生肉眼可见地又胀大了一圈,翻白的眼珠里凶光更盛。旁边几头G2兄弟也差不多,喘气都带着股子腥风。“放它们出去。还有那些饿疯了的崽子们。” 我指的是低阶感染者和新转化的“自己人”士兵军团。
“墨西哥佬,”我补充了一句,目光扫向地图南边那条清晰的国界线,“暂时别碰。” 那群地头蛇穷是穷,但狠,而且地形熟得像自家后院。现在去啃,硌牙。留着他们,正好给焦头烂额的华盛顿老爷们添点堵,让他们疑神疑鬼,猜猜我们和墨西哥人是不是在唱双簧。
埃弗里点头:“释放感染军团及主要G序列生物兵器集群。指令:向西,沿途扫荡、转化、建立临时节点。最终目标:西海岸三角区。规避与墨西哥境内势力直接冲突,制造混乱牵制美军注意力。”
命令通过无形的意志链接和刺耳的无线电噪音传了下去。很快,大地传来沉闷的震动。不是炮击,是无数沉重的脚步和轮胎碾过破碎路面的声音。低阶感染者汇成灰色的、沉默的潮水,涌出城市的废墟,向西漫去。涂着紫色十字的改装皮卡、抢来的半挂货车(现在成了移动的“饲料”运输车)混在其中,引擎咆哮。扳手那小子开着一辆焊满了钢板的低底盘肌肉车(典型的西海岸玩意儿)打头,管钳伸出车窗晃悠着,像根招魂幡。
最扎眼的是Gust那群猛兽。几头二次突变的G2铲斗猪,迈开柱子般的腿,每一步都让地面呻吟。它们的体型确实更惊人了,肌肉虬结,覆盖着厚厚一层沾满污泥和干涸血痂的硬皮,獠牙在夕阳下闪着黄白的光,活脱脱从史前穿越来的战争巨兽。它们不需要路,挡道的残垣断壁、废弃车辆,直接拱开、撞翻、踩平。一群G1地狱犬像躁动的鬣狗,在巨兽腿边和车队两侧的阴影里穿梭,杜宾基底的脸上,撕裂的嘴唇露出森白交错的利齿,纯白的眼珠捕捉着任何风吹草动。
天上,一片移动的乌云紧随其后——费舍尔的G3飞翼群。损失了不少,但疯子博士玩命“量产”补上了缺。这些瞎眼的怪物拍打着巨大的翼膜,发出低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几只飞得较低的,我能看到它们翼膜边缘新长出的、肉瘤似的“耳朵”轮廓,在气流中微微颤动。二次突变?看来西海岸的“老鼠”质量不错。
“第一站,”我对着无线电,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电流噪音,“洛圣都。给卡尔·约翰逊先生和他的绿色小朋友们…送份‘紫色’大礼。”
梅赛德斯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新换的红裙在带着尘土的晚风里飘动。她手里捻着一串刚从杰克逊维尔某个倒霉珠宝商保险柜里摸出来的珍珠,血钻十字在她光洁的额头闪着妖异的光。她望着西边逐渐被烟尘吞没的军团,嘴角弯起一个慵懒而嗜虐的弧度。
“洛圣都…”她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像在品尝一颗裹着毒药的糖果,“听说那里的帮派…火气都很大?特别是穿绿衣服的。” 她瞟了我一眼,“你说,他们看到我们的‘紫色’朋友们从天而降,是会先内讧,还是先尿裤子?”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看着那片由血肉、钢铁和变异怪物组成的洪流,裹挟着死亡与异化的瘟疫,滚滚西去。洛圣都。帮派圣地?低底盘车和涂鸦的天堂?很快,它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街头法则。
七十二小时后,洛圣都上空。
夜幕是最好的掩护,尤其对于一群能屏蔽雷达的瞎眼怪物。费舍尔的G3飞翼群像一片无声的死神阴影,笼罩在洛圣都璀璨而混乱的霓虹之上。高度很低,低到能看清下面街区闪烁的警灯、飞驰而过的低底盘车炫目的彩灯,还有那些在街角聚集、身上或绿或紫的模糊人影。
洛圣都的味道,即使在高空,也能透过G3的特殊感官模糊地传递回来——大麻的甜腻、廉价香水的刺鼻、垃圾的酸腐、还有无处不在的…暴力的铁锈味。帮派的地盘犬牙交错。绿色的格罗夫街家族?紫色的巴拉斯帮?墨西哥佬的维戈斯?在下面那些蚂蚁般的人眼里,这是生死之争的地盘。在我们眼里?都是待转化的“原料”,或者…喂饱G序列的“饲料”。
指令通过无形的链接下达:制造混乱,优先“清理”外围防御薄弱区域,重点“照顾”紫色聚集区(算是给巴拉斯帮的一点黑色幽默“致敬”)。
俯冲!
巨大的翼膜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不是一只,是几十只!像一颗颗长着翅膀的炮弹,砸向巴拉斯帮控制的杰斐逊区和埃德伍德!目标?那些在街角晃悠、穿着紫色T恤或头巾的巴拉斯成员,那些停在路边、漆着夸张紫色涂鸦的低底盘车(亚班尼明日之星?威皮佩优特?),还有那些灯火通明、传出震耳欲聋音乐的“安全屋”!
“操!那是什么玩意儿?!”
“鸟?!他妈的有卡车那么大!”
“开火!开火!”
惊恐的叫声和零星的枪声瞬间被淹没!G3巨大的身躯带着恐怖的动能砸进人群、砸穿屋顶、砸扁汽车!粗壮的后爪轻易撕开脆弱的人体,血盆大口开合,将尖叫的人影拦腰咬断!纯白的眼珠在霓虹闪烁下反射着冰冷死寂的光。它们不在乎子弹打在身上噗噗作响,痛觉是燃料!是兴奋剂!一头G3被打断了翅膀,翻滚着撞进一家挂着紫色霓虹灯的脱衣舞俱乐部,里面瞬间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和熊熊火光!
混乱像滴入沸油的冷水,猛地炸开!巴拉斯帮的人惊骇地看着这些从天而降、同样带着“紫色”(变异体的暗紫皮肤和血浆)的怪物,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是格罗夫家族搞的新武器?还是他妈的外星人?!
“是那些穿绿衣服的杂种搞的鬼!” 不知哪个吓疯了的巴拉斯成员吼了一嗓子。猜忌和恐惧瞬间点燃了本就紧绷的神经!
枪口调转了方向。巴拉斯的人朝着邻近格罗夫家族控制区的方向,朝着任何出现在视线里、穿着绿色的人影疯狂开火!格罗夫家族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随即暴怒反击!AK-47的咆哮、霰弹枪的轰鸣、还有临死的咒骂瞬间响彻几个街区交界处!低底盘车引擎咆哮着,载着暴怒的帮派分子冲向“敌人”,却在街角被从天而降的G3连人带车拍成铁饼!
帮派战争瞬间升级!但这不再是抢地盘收保护费的小打小闹。这是单方面的、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收割。
地面也在震动。Gust和它的兄弟们像几台失控的重型推土机,直接碾过了洛圣都郊区的隔离带和零星的检查站。挡路的警车像玩具一样被獠牙挑飞,沙袋工事被巨大的蹄子踩进泥里。它们的目标明确——城东的工业区,巨大的冷库和屠宰综合体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新鲜的肉味,隔着几公里都刺激着它们二次突变后更加贪婪的食欲。
扳手的车队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混在G2制造的混乱中冲进了相对“安静”的街区。管钳砸开紧闭的店铺大门和仓库卷帘门。“清理!‘优质原料’带走!其余的…留给后面的‘清道夫’!” 扳手的吼声在枪声和爆炸声中依然清晰。穿着绿色或紫色衣服的男男女女,被粗暴地从藏身处拖出来,惊恐的哭喊和咒骂在夜空回荡。动作快的、看起来壮实的,被喷上“S”标,塞进改装过的货车车厢。老弱病残?扳手看都懒得看,留给后面涌上来的、眼睛里只有饥饿红光的低阶感染者。
我坐在一辆停在洛圣都外围高地的M60坦克炮塔上,手里拿着高倍望远镜。暗金色的瞳孔将城市的混乱尽收眼底。火光在多个街区腾起,映照着格罗夫街方向一面残破的绿色涂鸦墙,上面似乎还有句模糊的标语——“欢迎十年后回到圣安地列斯”。现在,这里迎接的不是归人,是瘟疫。
梅赛德斯坐在坦克引擎盖上,晃悠着腿,像在看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她手里把玩着一个抢来的、镶着紫色水钻的打火机(大概是某个巴拉斯OG的遗物)。
“看啊,汤米,”她轻笑,声音带着甜腻的残忍,“穿绿的和穿紫的,打得多热闹。他们还以为…是为了那条破街呢。” 她点燃打火机,紫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着她血钻般的十字烙印。“他们根本不明白…病毒不在乎颜色。血肉,才是这里唯一的硬通货。”
我放下望远镜。洛圣都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这里的混乱和“原料”,足够喂饱军团,推动下一轮“进化”。圣菲耶罗?拉斯云祖华?它们会排着队,尝到“血十字”的滋味。
西进!西进!用铁蹄和獠牙,为家族帝国的版图铺上新的血肉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