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驾风云(3)

罗伯托·贝尼尼那老家伙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但捏着绘图铅笔时却稳得出奇。恐惧是种强力催化剂，能把人骨头里的最后一点油性都榨出来。旁边那两个“风之子”的制图师，脸色白得跟纸似的，额头沁着冷汗，但眼神死死钉在摊开的大幅图纸上，铅笔尖在雪白的卡纸上沙沙作响，又快又狠。

我靠在星岛府邸书房那张宽大的红木椅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空气里飘着昂贵的雪茄烟丝、海风的微咸，还有一丝……角落里那片蓝色霓虹藤蔓散发出的、类似雨后电路板的微弱臭氧味。

“前脸，”我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刻刀，“风之子（Zonda）的张扬，给我留着。但进气格栅，要更狭长，像鲨鱼的腮缝。前包围，锐利点，往前突，得有那种能把空气撕开的感觉。”我指了指自己太阳穴，“那两个大灯，形状记好了，‘＞’形，向下倾斜拉长。凶一点。”

几位制图师的炭笔在高压下快速移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我描述的那个吞噬道路的凶兽前脸雏形。

“车身，”我身体微微前倾，暗金的瞳孔映着图纸上的线条风暴，“宽体。中央给我加防滚架，从里面看出去，得像坐在战斗机的骨架上。门……鸥翼的，两座。别整风之子屁股后面那软绵绵的曲线，太娘炮。康塔什（Countach）那种楔形的冲击力，给我揉进去。整体，棱角要分明，得像刚从未来战场开回来的装甲，不是T台走秀的玩具。”

-宽体肌肉的暴力美学，中央那道隐形的防滚架线条透着力道。双鸥翼门，开合间得带着撕裂空气的动静。

-帕加尼的优雅曲线被兰博基尼康塔什那楔形冲击力狠狠揉了一把，尾巴上那些娘们唧唧的圆润弧线全给削平了，棱角分明得像刚淬过火的刀胚。

-整辆车往那一戳，就不是什么代步工具，是头披着次世代装甲、刚从时间裂缝里爬出来的钢铁凶兽。

罗伯托在旁边听着，浑浊的蓝眼睛死死盯着图纸，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捻着自己沾着油污的旧西装袖口。他几次张了张嘴，又硬生生憋回去，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底盘，悬架，”我看向他，嘴角扯了扯，“罗伯托，你最拿手的。要最灵活的构造，液压升降，能高能低。实用点，懂吗？万一哪天路上埋了‘老鼠’的土炸弹，或者北方下雪了，别给我趴窝。沙地雪地给我垫高点，上了柏油路就得贴地飞行。”我顿了顿，看着他憋屈的脸，“什么三头六臂？我要的是能跑能跳能杀回马枪的坐骑，不是供在展厅里的瓷器。”

“中置引擎，”我手指点了点图纸中央偏后的位置，“四驱，我可不想在华盛顿的雪天里——或者血泥地里看着后轮空转冒烟，掉价；双涡轮增压，大V12，大排量。甩屁股要利索，直道加速更要像被人从后面猛踹了一脚。别给我整那些千篇一律的推背感，我要的是能把"人"五脏六腑都甩到后背的冲击力。”

罗伯托终于忍不住了，那口憋着的炭火喷了出来，带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和一股子豁出去的劲儿：“维赛迪！你这……你这是要把日系漂移玩具、美国直线傻大个、还有我们意大利的精密艺术品……全揉成一锅大杂烩！既要大弯甩尾又要起步烧胎还要嗓门震慑……甚至……要能防炸防滑？！你以为造车是捏橡皮泥吗？！”他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里血丝密布，“虽然……你给的工具和车间条件……确实他妈先进得吓人……”他猛地喘了口气，像是被自己的大胆呛到了。最后这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现实碾碎的无力感。

“尾翼，”我没理他的咆哮，目光移向图纸尾部，“可升降，双层，仿风之子那个样子，但要更……嚣张点。车顶，一样，能升能降。空气动力学，不是花架子。全扰流板，前盖打孔风道……想想看，”我微微眯起眼，想象着成品，“那两个‘＞’形大灯，配上打孔的前盖……那前脸，得帅爆了。”

漆色？霓虹渐变。海蓝沉入靛青深处，电镀粉在落日黄的边缘炸开，毒药绿缠绕迷幻紫……要的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分不清是跑车还是毒蛇蜕皮的迷幻感。

“漆色，”我往后一靠，手指在虚空中划过，“霓虹灯管炸了什么样，它就什么样。海蓝、靛青、电镀粉、落日烧透的黄、毒死人的绿、迷幻的紫……怎么晃眼怎么来，要的就是让人看一眼就视网膜穿孔。”

“材料？”我嗤笑一声，“碳纤维？合金？新型陶瓷？东岛那几个吃灰的超跑展厅，机场跑道上趴窝的飞机，罪城港那些生锈的远洋货轮……要多少有多少。拆！人手不够？”我瞥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脸上十字纹颜色暗沉的高阶感染者军官，“让他们学。脑子笨点没关系，力气管够，学不会拆东西的，送去屠宰场流水线学分解‘牛排’。”

图纸在几个制图师和罗伯托痛苦又专注的协作下，渐渐丰满、狰狞。罗伯托和其他几个人，对着这张他们亲手画出来却又感觉无比陌生的怪物图纸，又开始絮絮叨叨。什么应力分布不合理啦，引擎舱会塞得像沙丁鱼罐头啦，风洞模型太激进影响高速稳定性啦，液压升降系统在极端地形下可靠性存疑啦……全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罗伯托指着车身中部复杂的液压升降结构和防滚架集成点，声音干涩：“这里的应力集中……还有四驱系统在这么紧凑空间里的散热……还有这见鬼的升降尾翼和车顶的联动机构……”他絮絮叨叨地列举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仿佛想用工程师的逻辑链条勒死我这个疯狂的甲方。

就在这时，那片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蓝色霓虹藤蔓，动了。

它像一滩有生命的、流淌着霓虹蓝光的液体，悄无声息地顺着红木书桌的桌腿攀爬上来。几根最纤细的藤蔓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探针，延伸、变细，轻柔地覆盖到了摊开的设计图纸上，正正盖在那辆被无数线条勾勒出的未来凶兽表面。

藤蔓的尖端，开始流淌出微光。不是单一的蓝色，而是如同调色盘被打翻，海蓝、靛青、电镀粉、落日黄、毒药绿、迷幻紫……无数迷幻的色彩在藤蔓表面快速流转、交融、分离，如同活着的霓虹瀑布，精准地模拟着我刚才描述的漆色方案。更诡异的是，这些流淌的色彩并非静止，它们仿佛在图纸的车身上“流动”，模拟着不同光照角度下漆面的变幻效果。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罗伯托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咙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覆盖在图纸上的、流淌着梦幻般色彩的活体藤蔓。埃弗里的钢笔停在硬壳笔记本上，梅赛德斯血钻十字下的眼睛微微睁大，掠过一丝真正的惊奇。

我盯着那片在图纸上“试色”的霓虹藤蔓，看着那些迷幻的色彩在它纤细的枝蔓间流淌、变幻，一个冰冷而大胆的念头，像闪电劈开了迷雾。

“罗伯托，”我开口，声音不高，却让老工程师猛地一颤，“你那些应力集中、散热不畅的‘幻想’……”我抬起手，指尖没有指向复杂的图纸结构，而是虚虚点向那片正在模拟霓虹渐变的蓝色藤蔓。

“让它来解决。”我的目光锁住那片流淌着迷幻蓝光的生物体，暗金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凝聚。“不是硬邦邦的液压杆和散热鳍片……想想活的肌腱，活的散热循环。让它……”我顿了顿，寻找着准确的词，“长进去。和车，长成一体。”

罗伯托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像被抽干了骨髓。他看看我，又看看那片在图纸上安静流淌着致命霓虹的藤蔓，嘴唇哆嗦着，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块磨旧的、冰冷的工程师用精密扳手形状的钥匙扣。

那片覆盖设计图的霓虹藤蔓，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流淌的色彩微微一顿，随即，几缕更加纤细、近乎透明的蓝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电路，开始沿着图纸上代表底盘液压升降结构和引擎散热通道的线条，缓缓蔓延、勾勒……甚至模拟出某种……生物组织般柔韧而高效的连接形态。

罗伯托·贝尼尼那老家伙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但捏着绘图铅笔时却稳得出奇。恐惧是种强力催化剂，能把人骨头里的最后一点油性都榨出来。旁边那两个“风之子”的制图师，脸色白得跟纸似的，额头沁着冷汗，但眼神死死钉在摊开的大幅图纸上，铅笔尖在雪白的卡纸上沙沙作响，又快又狠。

我靠在星岛府邸书房那张宽大的红木椅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空气里飘着昂贵的雪茄烟丝、海风的微咸，还有一丝……角落里那片蓝色霓虹藤蔓散发出的、类似雨后电路板的微弱臭氧味。

“前脸，”我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刻刀，“风之子（Zonda）的张扬，给我留着。但进气格栅，要更狭长，像鲨鱼的腮缝。前包围，锐利点，往前突，得有那种能把空气撕开的感觉。”我指了指自己太阳穴，“那两个大灯，形状记好了，‘＞’形，向下倾斜拉长。凶一点。”

制图师的铅笔快速移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我描述的那个吞噬道路的凶兽前脸雏形。

“车身，”我身体微微前倾，暗金的瞳孔映着图纸上的线条风暴，“宽体。中央给我加防滚架，从里面看出去，得像坐在战斗机的骨架上。门……鸥翼的，两座。别整风之子屁股后面那软绵绵的曲线，太娘炮。康塔什（Countach）那种楔形的冲击力，给我揉进去。整体，棱角要分明，得像刚从未来战场开回来的装甲，不是T台走秀的玩具。”

罗伯托在旁边听着，浑浊的蓝眼睛死死盯着图纸，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捻着自己沾着油污的旧西装袖口。他几次张了张嘴，又硬生生憋回去，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底盘，悬架，”我看向他，嘴角扯了扯，“罗伯托，你最拿手的。要最灵活的构造，液压升降，能高能低。实用点，懂吗？万一哪天路上埋了‘老鼠’的土炸弹，或者北方下雪了，别给我趴窝。”我顿了顿，看着他憋屈的脸，“什么三头六臂？我要的是能跑能跳能杀回马枪的坐骑，不是供在展厅里的瓷器。”

“中置引擎，”我手指点了点图纸中央偏后的位置，“四驱。双涡轮，V12，大排量。后驱在雪地里打滑？太掉价。漂移要利索，直道加速更要像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别给我整那些娘们唧唧的推背感，我要的是能把人五脏六腑都甩到后背的冲击力。”

罗伯托终于忍不住了，那口憋着的炭火喷了出来，带着浓重的意大利腔和压抑的愤怒：“维赛迪！你这……你这是要把日系漂移玩具、美国直线傻大个、还有我们意大利的精密艺术品……全揉成一锅大杂烩！既要又要还要……你以为造车是捏橡皮泥吗？！”他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里血丝密布，“虽然……你给的工具和材料……确实他妈先进得吓人……”最后这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现实碾碎的无力感。

“尾翼，”我没理他的咆哮，目光移向图纸尾部，“可升降，双层，仿风之子那个样子，但要更……嚣张点。车顶，一样，能升能降。空气动力学，不是花架子。全扰流板，前盖打孔风道……想想看，”我微微眯起眼，想象着成品，“那两个‘＞’形大灯，配上打双孔的前盖……那前脸，得帅到让任何‘老鼠’或“自己人”看一眼就腿软…”

漆色？霓虹渐变。海蓝沉入靛青深处，电镀粉在落日黄的边缘炸开，毒药绿缠绕迷幻紫……要的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分不清是跑车还是毒蛇蜕皮的迷幻感。

材料？碳纤维打底，合金骨架，新型陶瓷复合装甲覆盖关键部位。“旧超跑展厅里那些吃灰的宝贝，机场里趴窝的飞机，罪城港货轮上的压舱好料……有的是。”我扫了一眼旁边垂手侍立的高阶军官，“人手？‘自己人’有的是力气，也有的是时间，慢慢学，慢慢磨。费舍尔那边搞生物兵器的精密操作都玩得转，切个碳纤维，焊个合金，学不会？”

图纸在几个制图师和罗伯托痛苦又专注的协作下，渐渐丰满、狰狞。罗伯托指着车身中部复杂的液压升降结构和防滚架集成点，声音干涩：“这里的应力集中……还有四驱系统在这么紧凑空间里的散热……还有这见鬼的升降尾翼和车顶的联动机构……”他絮絮叨叨地列举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仿佛想用工程师的逻辑链条勒死我这个疯狂的甲方。

就在这时，那片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蓝色霓虹藤蔓，动了。

它像一滩有生命的、流淌着霓虹蓝光的液体，悄无声息地顺着红木书桌的桌腿攀爬上来。几根最纤细的藤蔓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探针，延伸、变细，轻柔地覆盖到了摊开的设计图纸上，正正盖在那辆被无数线条勾勒出的未来凶兽表面。

那根藤蔓的尖端，如同浸入了无形的颜料，色彩开始流动、变化。先是图纸上车身线条的碳纤维黑，接着是构想中霓虹渐变漆面的海蓝、靛青、电镀粉……落日黄、毒药绿、迷幻紫……这些绚烂到近乎虚幻的色彩，在藤蔓尖端飞快地闪烁、交融，最终稳定下来，精准地覆盖在草图所描绘的那辆概念车的轮廓之上！

它不再是纸上冰冷的线条。它被一层流动的、变幻的霓虹光膜包裹着，在巨大的工作台上散发出幽幽的、迷幻的光晕。前脸那锐利的“>”形大灯区域，蓝光流转；引擎盖构想打孔风道的位置，靛青的光点如呼吸般明灭；宽体的轮拱边缘，电镀粉的光泽一闪而过；车尾巨大的双层尾翼，则覆盖着一层深邃的毒药绿……

整个设计图，活了。以一种超现实的、带着冰冷生命感的方式，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罗伯托张着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被霓虹蓝光覆盖的图纸，仿佛看到了魔鬼在跳舞。他旁边的几个人，更是吓得连连后退，撞倒了身后的绘图板架，稀里哗啦一阵响。

连窗边的梅赛德斯都直起了身子，血钻十字下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真正的惊异。

我盯着那被霓虹藤蔓“上色”的图纸，那些流动的光彩在车身上勾勒、强调、甚至……优化。那“>”形大灯在蓝光的包裹下，锐利中透出一种捕食者的冰冷；前盖构想的风孔位置，在靛青光点的暗示下，似乎指向了更符合气流切割的路径；宽体线条在霓虹的流动中，肌肉感被渲染得更加爆炸，却又不失整体的协调……

我盯着那片在图纸上“试色”的霓虹藤蔓，看着那些迷幻的色彩在它纤细的枝蔓间流淌、变幻，一个冰冷而大胆的念头，像闪电劈开了迷雾。

“你刚才说，前脸锐角太多，气流会乱？”

罗伯托机械地点点头，眼睛还粘在那发光的图纸上，喉咙里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你说底盘既要升降灵活又要防地雷还要坚固，是痴人说梦？”

他又下意识地点了一下。

我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暗金的瞳孔里映着图纸上流转的霓虹。

“那就给它加上点‘活’的东西。”我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图纸上覆盖着霓虹蓝光的车体轮廓边缘，尤其是轮拱、底盘护板和前铲这些关键部位。“不用纯钢板，不用纯碳纤维。”我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片延伸过来的、散发着微光的蓝色藤蔓主体。我声音不高，却让老工程师猛地一颤，“你那些应力集中、散热不畅的‘幻想’……”我抬起手，指尖没有指向复杂的图纸结构，而是虚虚点向那片正在模拟霓虹渐变的蓝色藤蔓。

“让它来解决。”我的目光锁住那片流淌着迷幻蓝光的生物体，暗金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凝聚。“不是硬邦邦的液压杆和散热鳍片……想想活的肌腱，活的散热循环。让它……”我顿了顿，寻找着准确的词，“长进去。和车的结构，长成一体。”

罗伯托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像被抽干了骨髓。他看看我，又看看那片在图纸上安静流淌着致命霓虹的藤蔓，嘴唇哆嗦着，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块磨旧的、冰冷的工程师用精密扳手形状的钥匙扣。

那片覆盖设计图的霓虹藤蔓，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流淌的色彩微微一顿，随即，几缕更加纤细、近乎透明的蓝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电路，开始沿着图纸上代表底盘液压升降结构和引擎散热通道的线条，缓缓蔓延、勾勒……甚至模拟出某种……生物组织般柔韧而高效的连接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