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X001：不乖(上)

硫磺味在果岭的夜风里凝固了一秒。

尼德霍格那流线型的头颅缓缓低下，空洞的眼窝里猩红光芒明灭不定。它庞大身躯上的藤蔓微微蠕动，像在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狂怒。尾部的撕裂伤还在缓慢地渗出粘稠的暗色液体，滴在高尔夫球场精心修剪的草皮上，发出细微的腐蚀声。

它慢慢挪动到维里阿苏德侧面，俯下头颅，姿态像极了一头被驯服的猛兽。覆盖着骨架轮廓的猩红藤蔓下颌微微张开，露出内部交错如匕首的尖锐结构。

然后——咔嚓！！！

那不是舔舐的声音，是金属和碳纤维在巨力下崩裂的刺耳尖啸！尼德霍格猛地一口咬在维里阿苏德侧面车身，那些匕首般的内部结构深深刺入碳纤维车体！覆盖车身的霓虹藤蔓"车衣"在恐怖的咬合力下瞬间崩裂，靛青电光般的漆面碎成蛛网状！维里阿苏德整个车身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夜空！

但它失算了。

维里阿苏德纹丝未动。

就在尼德霍格咬下的瞬间，底盘下方数根粗壮的蓝色藤蔓如同巨蟒出洞，闪电般刺出，末端尖锐如矛，深深扎入地下！同时车身被咬部位的藤蔓层疯狂增厚，像活体装甲般硬生生扛住了这记偷袭。更致命的是，从车体裂缝中，无数细如钢针的霓虹蓝藤蔓暴射而出，直接刺入尼德霍格咬合部位的猩红藤蔓间隙！蓝与红的藤蔓在极近距离纠缠、穿刺，像两群厮杀的水蛇！

“小朋友”的反击又快又狠，但真正让尼德霍格发出无声嘶吼的，是来自意识层面的压制。

我站在原地没动，暗金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皮肤下的暗红十字纹路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意识深处，那个曾经容纳骨龙聒噪的空间，此刻化作冰冷的牢笼。不再是它寄生在我脑海，而是我的意志如万吨水压机般碾下！

“老骨头，”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刮过冰面，“我给过你机会。”

尼德霍格挣扎着想抬头，但那些刺入它藤蔓的蓝色"钢针"释放出某种抑制性物质，让它头颅的动作变得迟缓。它那硫磺味的意识波动传来断断续续的、充满暴怒的抵抗：“你……不敢……我……源血……”

“源血？”我冷笑一声，迈步向前，手指轻轻拂过维里阿苏德被咬裂的车身。裂缝处，蓝色的藤蔓已经开始蠕动、交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损伤。“你还没明白吗？那只是我注射'血霓-Paradise'后，大脑在基因突变时产生的……幻觉。一个自以为是的寄生虫。”

埃弗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侧后方，西装笔挺如常，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箱。梅赛德斯则倚在维里阿苏德完好的另一侧，血钻十字在月光下闪着妖异的光，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教父，”埃弗里平板地开口，"费舍尔博士已经准备好了'意识净化'程序。G群生物兵器的本能服从模组，可以完美适配这个载体。"

尼德霍格的挣扎骤然剧烈！它庞大的身躯扭动着，试图甩脱那些刺入体内的蓝色钢针，硫磺味的吐息喷涌而出："不！！！我是天启！！！我是——”

"你是个笑话。”我打断它，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个被我容忍太久的、聒噪的幻听。现在……“我看向埃弗里手中的金属箱，“该换台了。”

金属箱开启的瞬间，一股刺鼻的防腐剂味道飘出来。里面整齐排列着六支装有浑浊液体的玻璃管，管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液体中悬浮着某种絮状物，在月光下泛着不健康的黄绿色。

费舍尔那疯子搓着手从阴影里钻出来，油污眼镜反射着月光，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污渍。"老板！"他声音里带着神经质的兴奋，"G群基础服从模组，已经提纯优化过了！保证比铲斗猪还听话！注射位置建议选延髓区域，那里藤蔓神经束最密集！"

尼德霍格听懂了。它那流线型的头颅疯狂摆动，试图挣脱蓝色钢针的束缚。猩红的藤蔓在月光下扭曲、痉挛，像被钉住的毒蛇。硫磺味的意识波动变得混乱而狂暴，充满最原始的恐惧：“不……不……Vercetti……我……我可以……服从……”

"太晚了。"我接过埃弗里递来的注射枪，动作熟练地装入一支浑浊液体，"你搞错了一件事，老骨头。"注射枪尖端弹出，寒光闪闪。"黑手党的仁慈，从来不会给第二次。"

费舍尔小跑着上前，油污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检查尼德霍格被蓝色钢针固定的头颅后部。“这里！老板！”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一处微微搏动的藤蔓间隙，”延髓神经束交汇点！一针下去，保证那些没用的自我意识全被冲刷干净！”

尼德霍格最后的挣扎堪称惨烈。它整个身躯的猩红藤蔓疯狂蠕动，试图挣脱，但“小朋友”的蓝色钢针死死锁住了它的神经节点。硫磺味的吐息变成无声的尖啸，在意识层面震荡。它那空洞的眼窝里，猩红光芒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

注射枪尖端刺入那处搏动的藤蔓间隙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噗嗤"声。浑浊液体被缓缓推入，尼德霍格的挣扎随之变得迟钝、混乱。它那硫磺味的意识波动，从暴怒到恐惧，再到迷茫，最后……归于一片空白。

“起效了！”费舍尔搓着手，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神经重组开始！预计三分钟后完成基础服从模组写入！"

月光下，尼德霍格那流线型的庞大身躯逐渐停止了挣扎。空洞眼窝里的猩红光芒熄灭，又缓缓重新亮起，但这次，那红光变得呆板、规律，像交通信号灯。覆盖全身的猩红藤蔓不再有那种充满恶意的蠕动，而是如同被驯化的野兽般，温顺地贴合在骨架轮廓上。

我收起注射枪，看向那具静止的、等待新指令的完美躯壳。"测试一下。"

费舍尔立刻掏出一个便携终端，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基础指令测试开始！"他神经质地清了清嗓子，“G-X-001，展示战斗形态！”

尼德霍格——现在或许该叫G-X-001了——庞大的身躯立刻开始重组。流线型的双翼结构分裂、扩展，变成更适合空战的宽大膜翼；尾部骨膜尾翼收缩，转而增生出三根末端带刺的鞭状结构；头颅的藤蔓角重新塑形，变成更适合冲锋的撞角状。整个过程安静、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充满个性的动作，就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切换模式。

“完美！”费舍尔兴奋得声音都尖了，“老板！服从模组运行流畅！记忆清除彻底！它现在就是一张白纸，您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梅赛德斯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血钻十字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她伸手抚过G-X-001新塑形的撞角，红唇微勾：“教父，这可比原来那堆聒噪的骨头顺眼多了。”

我看向那具彻底安静下来的战争机器，又看了看身旁已经完成自我修复、流淌着霓虹蓝光的维里阿苏德。夜色中，一蓝一红，一车一兽，都安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把设计图导入它的基础意识。”我转身走向维里阿苏德，车门无声掀起，“让它明白自己的新位置。”

埃弗里微微颔首，硬壳笔记本已经翻开：“明白，教父。G-X-001将作为维里阿苏德的空中护航单位，执行——”

“不，”我坐进驾驶座，手指拂过方向盘上搏动的藤蔓，“是'僚机'。”

维里阿苏德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前盖下的蓝色核心微微发亮。G-X-001那呆板的猩红目光转向这辆车，然后，缓缓地、驯服地，低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

月光下，高尔夫球场的18洞果岭上，那块简陋的红布条还在夜风中轻轻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