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中午下课铃刚响，走廊立刻挤满了人。
林染藤跟着同学往食堂走。教学楼之间的连廊很宽。她习惯性地低着头。
走到连廊中间，视野开阔了。她无意识地抬起眼皮，往远处扫了一眼。
高二教学楼门口。一群男生正好走出来。沈聿白也在其中。他个子高，走在人群里依然很显眼。
林染藤的心跳莫名其妙快了一点。她迅速移开目光。手指无意识地在书包带子上搓了一下。
快到食堂门口。林染藤去图书馆还几本到期的辅导书。
午休时间的图书馆人不多。管理员坐在入口柜台后面打瞌睡。林染藤把书放在自助还书台的感应区。“嘀”一声，手续完成。
她转身准备离开。眼角扫到服务柜台旁边的角落里，立着一个木头推车。车上整齐地堆着一摞摞贴着标签的书籍，显然是刚还回来还没来得及上架的。
一本书被压在了那堆书最上面。墨绿色的硬皮封面有点眼熟——《理论物理基础》。旁边另一本类似的书底下露出一小截标签。林染藤视力不错，看清了标签上的几个字：“高二一班·沈聿白”。
她的脚步顿住了。目光重新落回那本单独压在最上面的墨绿色硬壳书上。封面上有很小的折痕，可能是被挤到了。
管理员还在打盹。四周很安静。
林染藤盯着那本书看了大概三四秒。然后，她慢慢伸出手。指尖有点凉。
她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本《理论物理基础》的书脊边缘，把它从那堆书中轻轻抽了出来。
很厚。书页沉甸甸的。
她拿起书。没有翻开。只是把它重新放回那堆书籍里。这次没有压在最上面，而是稳稳地放在了中间靠下的位置。这样就不容易被压折了。
做完这个，她立刻收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快步离开了柜台。
第二天下午，自习课结束。林染藤收拾书包有点慢。等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低头下楼梯。转过一个拐角。
差点撞到人。
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后退一步。
沈聿白正站在楼梯拐角靠窗的位置。靠着墙，手里拿着本书在看。刚才正好挡住了下楼的视线。
看到有人下来，他也抬起眼。
四目相对。林染藤呼吸一窒。
沈聿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然后，他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很小。像是确认看见了她这个人。
林染藤喉咙发紧。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沈聿白已经垂下眼，目光重新落回手里的书上。似乎刚才那个点头只是她的错觉。
林染藤低下头，几乎是贴着楼梯扶手另一边，飞快地跑了下去。脚步有点乱。
晚上回到宿舍。熄灯后。林染藤拿出那本深蓝色的密码本，还有一支小手电筒。她用被子蒙住头。
被窝里很黑。只有小手电筒的光圈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空气闷闷的。
她打开日记本，翻到上次记录伞下经历那页后面。借着微弱的光，笔尖落在纸上。
写下在连廊看到远处人群中他显眼的身影。写下图书馆里抽出来又好好放回去的那本墨绿色物理书。写下楼梯拐角处那个极小幅度、几乎难以察觉的点头……
字迹在微光下有些模糊。
写完后。她把手电筒的光照在旁边的密码锁上。咔哒。咔哒。咔哒。锁好。日记本塞回枕下。
做完这一切，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宿舍里很安静。她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脑子里全是那个瞬间——沈聿白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的样子。
很冷淡。几乎没有含义。却又清晰地留在她记忆里。
她翻了个身，把脸颊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枕头套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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