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谎

坠落镜渊的第三分钟，我被马嘉祺按在怀里。

他的剑气在四周结成银色屏障，碎镜片像暴雨般噼里啪啦砸在上面。我偷偷仰头，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沾着血渍——不知道是谁的。

“别动。”他手臂收紧，把我脑袋压回他胸前，“镜渊会放大五感，乱看容易产生幻觉。”

太迟了。

刚才惊鸿一瞥间，我已经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周围闪烁——有宋亚轩跪在雪地里的，有严浩翔哭到符纸褪色的，还有……张真源用琴弦勒死某个红影的。

“马嘉祺。”我揪住他衣襟小声问，“我们七个人里，会不会真的……”

“不会。”他斩钉截铁，剑气却乱了一瞬，“镜灵残魂在挑拨。”

一块锋利的记忆碎片突然刺穿屏障。马嘉祺侧身替我挡下，碎片划过他颈侧，血珠溅到我唇上。

铁锈味在舌尖漫开时，我脑海突然闪过陌生画面——

千年前的同个位置，镜灵也是这样被马嘉祺护在怀里。

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剑插在她心口。

我们摔在柔软的青苔地上。

严浩翔的符咒灯笼飘在半空，映出这是个巨大的溶洞，四壁嵌满镜子。刘耀文正把丁程鑫从镜面里往外拔——后者半个身子被“吞”了进去，妖化的左爪卡在镜中动弹不得。

“见鬼了！”刘耀文憋得脸红，“这镜子会吃人！”

贺峻霖的铜钱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全部立着旋转：“他说谎……镜子只吃……”

话音未落，丁程鑫突然被“吐”出来。

红衣少年踉跄着站稳，手里攥着个东西——半块青铜镜片，边缘还粘着发黑的血迹。

“里面全是这种碎片。”他脸色难看，“每块都刻着我们的……”

“生辰八字。”宋亚轩突然接口。

医修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一面镜子前，指尖轻触上面浮现的文字。那是他的生辰，但日期比现在要早……整整一千年。

张真源的琴弦突然崩断一根。

“有人在用镜片施咒。”他声音发颤，“借我们的前世因果……重构镜灵祭坛。”

我怀里的鹅黄发带突然发烫。

“别看镜子！”

我喊出口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映出我的倒影——可那些“我”全都在哭。

“云昭？”严浩翔想来拉我，却在碰到我袖子的刹那，被发带迸发的蓝光弹开。

发带飘到半空，展开成一道光幕。

上面清晰显示着三年前雪夜的真相——

第四个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贺峻霖的脸。

死寂。

贺峻霖的铜钱全部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假的。”他后退两步，撞上岩壁，“镜渊制造的幻象！”

丁程鑫的红绫已经缠上他手腕：“那你解释下，为什么三年前你会出现在慈幼局？”

“我去找宋亚轩！”

“说谎。”马嘉祺的剑尖抵住他咽喉，“那天宋亚轩偷跑下山，连我都不知道去向。”

我盯着光幕里黑袍贺峻霖的动作——他正把某种黑色粉末撒在昏迷的宋亚轩身上。而更远处，高烧的“我”怀里抱着个东西……

是昭天镜的底座。

“你当时在找这个，对不对？”我举起发带，“慈幼局的嬷嬷说，我从小抱着块‘破铜片’当宝贝。”

贺峻霖突然笑了。

不是平日里的嬉笑，而是某种毛骨悚然的、仿佛面具剥落般的笑容。

“真遗憾。”他叹气，“差一点就能用瘟疫杀死载体了。”

严浩翔的符咒瞬间暴起，却在接近贺峻霖时全部自燃。

“没用的。”贺峻霖的瞳孔泛起青铜色，“你们真以为，千年前背叛镜灵的是某个人？”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溶洞顶部突然裂开，露出外面——

七座悬浮的祭坛，每座都锁着一个人。

马嘉祺被剑钉穿心脏，丁程鑫在火中蜷缩，宋亚轩的银针扎满双眼……

和镜中预示的未来一模一样。

“是我们七个一起背叛了她。”贺峻霖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音，“为了活下去。”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血月当空，七柄星器同时刺穿镜灵后背。

而她回头时，眼里全是释然。

“不是背叛……”我听见自己说，“是你们在替我完成献祭仪式。”

贺峻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严浩翔趁机甩出符纸，这次不是攻击——

是千纸鹤。

蓝色的千纸鹤群叼住贺峻霖的衣袖，他挣扎间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青铜镜纹。

“他被寄生了。”张真源猛地拨动琴弦，“是镜魔！”

贺峻霖的身体突然扭曲变形，皮肤下凸起无数镜片棱角。他在剧痛中朝我伸手，嘴里却喊着千年前的名字：

“昭昭……快走……”

真正的贺峻霖的意识，在最后一刻挣扎着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