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细雨中驶入了青云水乡的老镇,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倒映着两旁白墙黛瓦的老房子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青苔的气息和隐约的栀子花香

奶奶的家是一栋临河的老宅,白墙有些斑驳,黑瓦上长着茸茸的青苔,小小的院子里已经搭起了灵棚,素白的灯笼在雨幕中轻轻摇晃,低回的哀乐和亲友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穗礼一下车,看到那熟悉的门楣上悬挂的白布和挽联,脚步踉跄了一下,苏未然立刻扶住了她,穗明远和林雅琴强忍悲痛,上前与等候的亲属们招呼,穗风搀扶着母亲,眼圈通红
朴灿烈、苏未然和边伯贤默默地跟在后面,穿着素净的深色衣服,神情肃穆
他们以穗礼同事的身份,向奶奶的遗像鞠躬致哀,送上花圈以专案组的名义,然后便安静地退到一旁,不打扰穗家的亲属仪式,只是用眼神和无声的陪伴支持着穗礼
老宅里弥漫着香烛和悲伤的气息,奶奶的遗像挂在堂屋正中,慈祥的笑容一如往昔,仿佛只是睡着了
穗礼在母亲的搀扶下,走到灵前,看着奶奶的遗像,泪水再次决堤,她颤抖着点上三炷香,深深地跪拜下去,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无声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那个会给她偷偷塞糖、会哼着童谣哄她入睡、会用粗糙温暖的手抚摸她脸颊的老人,真的永远离开了……
葬礼在两天后举行,按照老家的习俗,简朴而庄重
清晨,天空飘着蒙蒙细雨,空气清冷,送葬的队伍缓缓走向镇外的墓园,穗礼穿着一身素黑,跟在父母的棺椁旁,穗风捧着奶奶的遗像走在前面,朴灿烈、苏未然和边伯贤也换上了深色衣服,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像三道沉默而坚定的影子,守护着穗礼和她的家人
雨丝落在脸上,冰凉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穗礼看着奶奶的棺椁缓缓落入墓穴,一锹锹黄土覆盖上去,那个给予她无尽温暖和庇护的老人,从此将长眠于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之下

巨大的悲伤和空落感几乎让她站立不稳,林雅琴靠在她身上,泣不成声,穗明远紧抿着唇,挺直着脊背,但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悲痛,穗风放下遗像,蹲在墓前,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下葬仪式结束,亲友们陆续散去,细雨依旧缠绵,墓园里只剩下穗礼一家和默默守在一旁的朴灿烈三人
穗礼独自站在奶奶的新坟前,雨丝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
她看着墓碑上奶奶的名字,脑海中闪过无数温暖的片段:奶奶教她包粽子时沾满糯米的双手,夏夜院子里摇着蒲扇讲故事的轻柔嗓音,在她被噩梦惊醒时紧紧搂着她的温暖怀抱……还有那句在她放弃舞蹈后,奶奶摸着她的头,温和却坚定地说:“小岁儿,不跳舞了也没啥,奶奶的宝贝孙女,做啥都是最好的!”

穗礼奶奶……
穗礼终于忍不住,对着冰冷的墓碑,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呼唤,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蹲下身,双手掩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里,是失去至亲的剜心之痛,是童年创伤后唯一安全港湾消失的恐惧,是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的绝望
林雅琴想上前,却被穗明远轻轻拉住,穗风也停住了脚步。他们都明白,此刻穗礼需要一场彻底的宣泄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大伞无声地移到了穗礼的头顶,替她挡住了冰冷的雨丝
穗礼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到吴世勋不知何时来到了墓园,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侧,沉默地将伞向她倾斜,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沉静而有力,像一座沉默的山,为她隔开了凄风冷雨
穗礼吴队……
穗礼哽咽着,有些意外

吴世勋局里的事处理完了
吴世勋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吴世勋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将一方干净的、带着他体温的手帕递到穗礼手中
朴灿烈、苏未然和边伯贤也默默地围拢过来,静静地站在吴世勋身后,他们用自己的存在,无声地告诉穗礼:她不是一个人,悲伤可以尽情流淌,但总有人会为她撑伞,陪她度过这最寒冷的时刻
穗礼紧紧攥着那方温热的手帕,看着奶奶的墓碑,又看看身边这些沉默却充满力量的同伴,还有不远处满眼心疼的父母和姐姐
冰封的心湖在巨大的悲伤中震荡,裂开缝隙,但涌入的并非只有寒意,还有来自四面八方、沉甸甸的、名为“情谊”的暖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雨水气息的、清冷的空气,将脸埋进那方温热的手帕里,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却不再感到彻底的孤独
细雨中的墓园,哀思弥漫,新坟无言,但生者的羁绊,在悲伤的洗礼中,显得愈发清晰而坚韧
穗礼知道,奶奶走了,但她留下的爱,以及她身边这些人的守护,将是她继续前行的力量
窗台上那盆绿萝,或许会暂时失去一些鲜亮,但根茎深处的生命力,终将在新的阳光下,再次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