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教室的窗棂切成金红色的格子，粉笔灰在光束里打着旋儿，苏小满握着扫帚的手微微发紧。
她盯着顾昭背对着自己擦黑板的身影——少年的白衬衫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侧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那是长期打拳练出的紧实。
"顾昭，我扫到最后一排啦！"她故意把扫帚尖勾住第三排的桌腿，脚尖悄悄往旁边一崴。
"小心——"顾昭刚转身，就见她"哎哟"一声坐倒在地，扫帚"啪嗒"摔在脚边。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单膝跪在她身侧，喉结动了动："怎么回事？"
苏小满咬着下唇，手指虚虚按在脚踝上，睫毛忽闪忽闪："好像...扭到了。"
顾昭的目光从她泛红的耳尖下移到脚踝。
少女的校裤卷到小腿，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连血管都看得清，偏偏那处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抬头时眉峰微挑："苏小满同学，你这演技可以去参加奥斯卡了。"
"真的疼嘛！"苏小满见被看穿，索性整个人往后一仰，手肘撑在地上仰头看他，"你摸摸看，是不是肿了？"
顾昭被她逗得笑出声，伸手托住她的小腿。
掌心贴着她的皮肤，温度透过校服布料渗进来，比拳馆里的沙袋暖得多。
他捏了捏她的脚踝，故意加重力道："这里？
还是这里？"
"嘶——"苏小满倒抽冷气，却在他松手的瞬间憋不住笑，"顾昭你耍赖！"
"就知道你又耍花招。"顾昭站起身，把扫帚捡起来甩了甩，"说吧，想让我帮你扫哪块？"
苏小满立刻坐直，手指往教室最后排一指："那边！
王胖子今天把零食渣全抖在椅子缝里了，我扫不动。"
"行。"顾昭应得爽快，扫帚在他手里耍得像根棍子，"不过先说好，下次再装受伤——"他突然俯身凑近她，呼吸扫过她的发顶，"我就把你扛去医务室，让张阿姨给你扎两针。"
苏小满的后颈泛起薄红，正想回嘴，教室后门突然传来敲玻璃的动静。
阿杰穿着黑色连帽衫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兜笑得不怀好意："老大，你现在连值日都拖到这么晚？
拳馆的沙袋可等急了。"
顾昭耳尖一热，抄起扫帚作势要扔："闭嘴。"转头却放软了声音对苏小满说，"我先去换衣服，你要是敢再装，我回来真扛你走。"
"那你先把我扶到座位上呗？"苏小满抓住他的袖子晃了晃，眼神像只讨食的猫。
顾昭叹气，弯腰把她扶起来。
她顺势往他肩上一靠，发梢扫过他的下巴："你奶奶最近怎么样了？"
顾昭脚步猛地一顿。
夕阳的光正好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还在住院。"
"那...需要我帮忙吗？"苏小满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画漫画攒了点钱，虽然不多——"
"不用。"顾昭打断她，喉结滚动两下，"奶奶的病...医生说控制得不错。"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谢谢你问。"
阿杰在门外吹了声口哨："老大，再磨蹭老周该说你耍大牌了！"
顾昭应了声，扶着苏小满走到座位旁。
等阿杰的脚步声走远，他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知道多少？"
苏小满眨眨眼，从书包里摸出个苹果塞给他："我知道顾昭同学表面是校霸，其实是年级前十的学霸；知道顾昭同学每天放学后要去拳馆打拳，其实是为了给奶奶赚医药费；还知道..."她踮脚凑到他耳边，"顾昭同学每次擦黑板都要把粉笔字擦得特别干净，因为怕粉笔灰落进我画本里。"
顾昭的耳尖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薄粉。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苹果，指腹摩挲着果皮上的水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上周三啊。"苏小满坐回座位，托着腮笑，"你说帮我收画本，结果把我夹在本子里的小抄也收走了——要不是你，我数学小测差点不及格。"
顾昭这才想起那天自己翻她画本时，确实在素描纸里翻出张皱巴巴的公式表。
他当时鬼使神差把纸条塞进了自己口袋，早自习又悄悄放回她课桌里。
原来她早发现了。
"其实..."他声音低得像蚊鸣，"我那天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帮你收画本。"顾昭突然抬头，目光亮得像星子，"故意帮你擦黑板，故意帮你藏被林潇潇拿走的作业本...苏小满，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可我觉得你很好啊。"苏小满歪头看他，"比我见过的所有校霸都好。"
走廊里传来值日生锁门的声音，顾昭看了眼手表，抓起外套往肩上一搭："我得走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今天的事...别告诉别人。"
"知道啦。"苏小满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教室渐渐暗下来，她摸出手机照亮，忽然注意到顾昭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落着片银杏叶——和他校服上的胸针一模一样。
夜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讲台上的粉笔盒"咔嗒"作响。
苏小满弯腰捡起银杏叶，突然想起顾昭刚才走路时微微发沉的脚步。
他说奶奶的病控制得不错，可她分明看见他手背上有道新结痂的伤口，像是被拳套磨破的。
"顾昭..."她对着空教室轻声念他的名字，把银杏叶小心夹进画本，"明天早自习，我给你带热豆浆吧。"
第二天清晨，苏小满抱着保温桶推开教室门时，就见顾昭趴在第三排的课桌上，额头抵着交叠的手臂，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后颈，那里有块浅浅的青紫色瘀伤，像朵开败的蝴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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