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录音笔会咬人
顾昭捏着这支笔,感觉像握着一块冰。
这玩意儿比他奶奶家那个能控制方圆十米所有电器的万能遥控器还难懂,通体找不到一个缝隙,仿佛是从一整块黑曜石里生长出来的,带着一种科技与狠活儿的诡异结合感。
他试着掰、拧、甚至用指甲去抠那个微小的“心灵灯塔”LOGO,结果录音笔纹丝不动,反倒把他的指甲弄得生疼。
“物理锁?”苏小满凑过来,伸手摸了摸那冰凉光滑的表面,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么复古的花样?”
“越复古,越不好搞。”顾昭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想起了在“夜场拳馆”认识的一个老炮儿,主业是音响师,副业是开锁匠,江湖人称“金耳朵”。
那哥们吹牛时说过,理论上,任何靠精密机械咬合的锁,都能用特定频率的声波共振给它“摇”开。
说干就干。
顾昭掏出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拨给了拳馆的兄弟:“喂,大山,睡了没?……别废话,帮我找一下金耳朵,我需要借他的‘宝贝’用一下,就是那套能把保险柜唱开的专业音响……对,急用,我拿我下个月的奖金担保!”
半小时后,一辆贴着“婚庆音响租赁”的破面包车停在了流动展览车旁边。
金耳朵睡眼惺忪地从车上搬下来一个银色手提箱,打开后里面是一套精密的声波发生器和接收器,看起来像是从哪个科幻片场里顺出来的。
“昭哥,你这是要拆迁还是考古啊?”金耳朵打着哈欠,一边调试设备一边吐槽,“这玩意儿可金贵,万一震坏了你得赔我个媳妇儿。”
顾昭没理会他的贫嘴,小心翼翼地将录音笔固定在测试台上。
金耳朵戴上耳机,开始从低频向高频缓慢扫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收器的屏幕上只有一条平直的线,毫无波澜。
就在所有人都快失去耐心时,频率计的指针划过一个极其刁钻的赫兹数时,录音笔内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成了!
顾昭立刻拿起笔,却发现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再次尝试,这才发现在LOGO的位置轻轻按压下去,笔身中段弹出了一个比SIM卡槽还小的USB-C接口。
连接电脑,弹出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文件夹。
“被耍了?”李然学长皱眉。
“不对。”苏小满的观察力此刻发挥到了极致,她指着屏幕的右下角,“你们看,这个硬盘的已用空间显示是256MB,但文件夹是空的,说明有隐藏分区。”
顾昭立刻会意,双手在键盘上一通操作,调出了磁盘管理工具。
果然,一个未被分配盘符的隐藏分区赫然在列。
当他尝试访问时,系统却提示需要二次密码。
“还来?”金耳朵都看乐了,“这玩意儿是套娃吧?”
“等等,”顾-福尔摩斯-昭忽然灵光一闪,“它用声波解锁了第一层物理锁,那第二层电子锁,会不会也跟声音有关?”他把目光投向了那支笔,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中成型,“把刚才那个解锁频率,转换成音频文件,再当成密码试试。”
金耳朵眼睛一亮,立刻操作起来。
当那段听起来像蚊子叫的音频文件被拖入密码框,按下回车——隐藏分区瞬间被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顾昭点下播放,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后,两个男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一个声音油滑而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另一个则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谄媚。
“……老周,这次的流动展览必须压下去。你放心,只要让那个叫苏小满的插画女生‘社会性死亡’,让她在圈子里再也抬不起头,我们‘心灵灯塔’在明华市的试点项目就能重回正轨。到时候,你那个科长的位置,我保你再往上挪一挪。”
“张总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教育’她了,保证让她知道,有些红线,是不能碰的!”
录音戛然而止。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校园霸凌或是商业打压,这是赤裸裸的、动用公权力的联合绞杀。
直接曝光录音?
苏小满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念头。
对方太狡猾了,一口咬定是AI合成,他们根本百口莫辩,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诽谤公职人员”。
既然不能用雷神之锤正面硬刚,那就用绣花针,一针一针刺进他们最脆弱的神经。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默默整理画稿的陈知遥,一个全新的作战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知遥,我们来画一组四格漫画。”
第二天,苏小满的微博“小满的校园日常”更新了。
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组冲击力极强的四格漫画:
第一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冰冷的听诊器贴在一个孩子的胸口,脸上挂着程序化的微笑。
第二幅,特写听诊器的听筒,里面传出的不是心跳声,而是“咔嚓、咔嚓”的齿轮转动声。
第三幅,孩子的胸腔被画成透明,一颗鲜活的心脏旁,一只写着“合格证”的机械甲虫,正用锋利的口器啃噬着血肉,试图取而代之。
第四幅,画面一转,一双戴着露指手套、骨节分明的手(粉丝一眼就认出那是顾昭的手)猛地砸碎了那个机械心脏,一颗真正的、鲜血淋漓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搏动出的血液在空中汇成三个字:“我不同意”。
配文更是简单粗暴,直击要害:“有人想给我们换个‘合格’的心,请问,是谁授权的?”
这条微博像一颗深水炸弹,在24小时内转发破了十万。
评论区彻底沦陷,成了无数年轻灵魂的“树洞”。
“卧槽,神仙画手!我妈天天说我心理有问题,非要送我去‘矫正中心’,说能让我变‘正常’!”
“楼上的我懂你!我只是有点社恐,他们就说我是抑郁症前兆,给我开了一堆药,吃了整天昏昏沉沉。”
一个ID为“S08”的用户留下一条长评:“他们说我的抑郁只是因为懒,只要努力学习、积极向上就会好。他们给我吃药,让我变得很乖,很听话。可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不是懒,我只是病了,病得很疼。”
林潇潇默默地坐在展览车的一角,一条一条地翻阅着这些评论。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些最令人心碎的故事一个个复制下来,打印成A4纸,装订成册。
她把这本厚厚的册子放在了展览车新增的“证据阅览角”,封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这不是病例,是控诉书。”
夜幕降临,展览车按计划停靠在老城区一个偏僻的停车场过夜。
李然带着两个武术社的壮汉轮流守夜,警惕性拉满。
第一晚,一辆没有牌照的白色面包车在停车场外围绕了两圈,缓缓离去。
第二晚,还是那辆车,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停留了五分钟。
第三晚,它又来了。
“这是踩点,准备动手了。”李然压低声音在对讲机里说。
第四晚,当那辆鬼鬼祟祟的面包车再次出现时,顾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抄起一块板砖,猛地砸向旁边一个废弃的铁皮垃圾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面包车里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下车窗探头张望。
就在这一瞬间,顾昭手机的闪光灯亮起,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一张清晰的正脸照被他稳稳拍下。
对方反应极快,立刻缩回头,一脚油门,面包车狼狈地消失在夜色中。
照片传回车内,苏小满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明华中学后勤处新调来的“心理协理员”王强,前几天带头来封禁展览的急先锋。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苏小满发挥她堪比人肉搜索引擎的本领,连夜扒出了王强的微博、抖音、甚至贴吧小号。
果不其然,他频繁点赞“心灵灯塔”的官方帖子,更在一个需要邀请码才能进入的封闭群组里,发现了他的最新动态:“目标仍在活动,已引起小范围舆论,建议启动二级干预方案。”
所有的线索在苏小满的电脑里汇成一张天罗地网。
她将录音、照片、社交媒体截图、群聊记录……所有证据打包加密,发送给了一位已经追踪“心灵灯塔”半年之久的调查记者。
邮件的最后,她附上了一句话:“这次,我们不只揭开伤疤,我们要斩断锁链。”
点击“发送”的按钮被按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整条街的路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世界陷入一片粘稠的黑暗。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划破死寂,一辆车在展览车外猛地刹停。
黑暗吞噬了一切声音和光亮,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更加个人化的恐惧,开始顺着每个人的脊椎,一寸寸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