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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香囊错付

表哥他口是心非

“表哥——!”

那声饱含巨大希冀与委屈的呼唤脱口而出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后台昏暗嘈杂的空气里,弥漫的脂粉油彩味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柳慕云缓缓转过身。

一张完全陌生的、俊美无俦的脸庞,清晰地映入我因震惊而瞪大的瞳孔。眉如墨画,目若点漆,鼻梁高挺,唇角天然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虽然卸去了浓重的戏妆,露出清俊的本貌,但那眉宇间流转的风流韵致,那嘴角习惯性上扬的弧度,都与沈砚那冷峻深邃、如同冰雕斧凿般的轮廓截然不同!

不是他。

根本不是他!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碎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方才那不顾一切的冲动和笃定,瞬间化为灭顶的尴尬和一种无处遁形的狼狈!脸颊如同被烈火燎过,瞬间滚烫,随即又褪尽血色,只剩下惨白的难堪。我僵立在厚重的棉帘旁,手脚冰凉,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柳慕云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哭腔的“表哥”称呼弄得措手不及。他脸上的职业化笑容僵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茫然,随即迅速被一种阅人无数后的、带着礼貌性探究的温和所取代。他微微欠身,声音清朗温润,带着戏台上练就的磁性,却比沈砚的清冷多了几分刻意的圆滑:

“这位小姐,您……可是认错人了?”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我明显失魂落魄、衣着却非富即贵的打扮上扫过,语气放得更加和缓,“在下柳慕云,是庆喜班的伶人。不知小姐寻‘表哥’何事?若有需要,在下或可帮忙通传?”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再次刺穿了我仅存的侥幸。通传?去哪里通传?江南千里之外吗?巨大的失落和难堪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门框,指节泛白。视线慌乱地垂下,不敢再看那张陌生的、却因那相似的身形和嗓音而勾起无限酸楚的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刻,柳慕云微微侧过身,对小厮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他侧身的动作,肩背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被勾勒出来,那挺拔的轮廓,那微微低头时脖颈的弧度……恍惚间,竟又与记忆中那个在晨雾中转身离去的玄衣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无尽思念、委屈和绝望的酸楚,如同失控的潮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不……不是……” 我语无伦次地摇着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我是想……想托您……”

理智在尖叫着荒谬!可情感却已完全失控!目光慌乱地扫过柳慕云那张温润含笑的脸,最终落在了自己因为紧张而紧紧交握的双手上。指尖触及发间——那里,斜斜簪着一支通体莹润、毫无杂质的羊脂白玉簪!簪头并非寻常女儿家的花鸟,而是雕刻成简洁刚劲的竹节样式,线条流畅,清雅内敛。

这是……这是沈砚束发之物!是他离京前夜,我在书房外徘徊良久,最终鼓起勇气向守夜的秦子墨讨来的!秦子墨当时笑得促狭,却还是悄悄塞给了我,还挤眉弄眼地说:“小祖宗,这可是沈兄束发用的,贴身之物,意义非凡啊!你可收好了!”

贴身之物……意义非凡……

此刻,这冰凉温润的玉簪,却成了我混乱心绪中唯一能抓住的、寄托着所有思念和祈愿的“信物”!一个疯狂的、完全不合时宜的念头,在巨大的情感冲击下骤然成形!

“烦请……烦请柳老板……” 我猛地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声音破碎而急切,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恳求。在柳慕云错愕的目光和周围杂役、伶人好奇的注视下,我颤抖着手,几乎是慌乱地、一把拔下了发间那支沈砚贴身佩戴过的白玉竹节簪!

温润的玉簪还带着我发间的余温。我上前一步,不顾柳慕云下意识后退的半步,不由分说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将这支价值不菲、意义更非比寻常的白玉簪,硬生生地塞进了柳慕云尚未完全脱去戏服、沾染着油彩的手中!

“这个……这个烦请您……转交……” 我的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巨大的羞耻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寄托感撕扯着神经,“给……给那个远行的人……愿……愿他……平安……”

最后两个字“平安”,带着浓重的哭腔和耗尽全身力气的祈愿,轻飘飘地落下,随即被后台嘈杂的声响吞没。

柳慕云彻底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支触手生温、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的白玉竹节簪,俊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困惑和一种被巨大“厚礼”砸中的茫然无措!一个素不相识的官家小姐,闯进后台,对着他喊“表哥”,又塞给他一支明显是男子款式的贵重玉簪,让他转交给一个“远行人”?这……这唱的是哪一出?!

“小姐!您……您这是何意?这簪子……” 柳慕云反应过来,急忙想把簪子递还,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和不解。

然而,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他错愕的目光和周围那些探究的视线了。巨大的难堪和完成“寄托”后的虚脱感席卷而来。我猛地低下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含糊地丢下一句:“……拜托了!” 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掀开厚重的棉帘,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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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厚重的棉帘落下的瞬间,后台入口昏暗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一直冷眼旁观的身影,缓缓勾起了一抹阴冷而充满恶意的笑容。

周显——吏部侍郎周文渊之子,那个在金銮殿上曾当众宣读“情书手帕”、与沈砚势同水火的政敌之子——此刻正悠闲地靠在一个堆满戏服箱笼的角落里。他手里把玩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佩,嘴角噙着看戏般的玩味。方才后台发生的那一幕荒诞剧,从头到尾,一丝不漏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看着林宝珠那失魂落魄、泪眼婆娑地将沈砚贴身玉簪塞给戏子的可笑模样,听着她那句情真意切、却错付他人的“愿君平安”……

周显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阴冷而兴奋的光芒。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嘲讽和算计的冷笑,从他齿缝间溢出。

“沈砚啊沈砚……你金銮殿上自污清誉护着的小表妹……”

“原来……是这么个‘情深义重’的法子?”

“私相授受?还是……移情别恋?”

“把贴身玉佩给了她,她却转手把束发玉簪赠给了戏子?”

“精彩!当真是精彩绝伦啊!”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锁定在柳慕云手中那支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莹润生光的白玉竹节簪上,又扫向林宝珠消失的帘幕方向,嘴角那抹阴冷的笑容不断扩大,最终化为一个无声的、充满恶毒快意的狞笑。

“好一个‘愿君平安’……”

“沈砚,等你回来,这份‘平安’大礼……本公子定当亲自、好好地……送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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