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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时的路和路上的风景

生活的脚步

1

叔叔是爷爷用一担棒子赎回来的。

原先被卖出去时就是一担棒子,给的人家姓李,回来后姓么,出去了几年回来就成了吕布,到家以后就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么进才。

进才叔叔长的酷象他的哥哥,不象桂珍姑姑长的谁都不象,所以就有传闻说她桂珍,是奶奶捡来的孩子。

奶奶真的捡了一个孩子,也是一个女孩,取名叫么淑兰。淑兰姑姑长的象奶奶,也是家中长的最好看的一个女子。白白净净胖胖乎乎,浓眉大眼,鼻子娇俏可爱,还特别爱笑,一头粗硬浓密的头发,被她硬生生地剪成了齐耳的短发。照片里的姑姑英姿勃发,天真烂漫,这是在小树林里拍照的二寸照片。是家里最大的一张照片。也是照的最好的一张,放的都是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应该属于最有地位的位置。

从东北来信的时候说她的病已经治好了,能说话了,不,应该是会说话了。只可惜,淑兰姑姑就来过这么一封信,而且因为家里人没能给她及时回信,就与她彻底地失去联系了。从此淑兰姑姑从这个家里消失了。只留下了镜框里的这张照片。

我小时候一直疑惑,家里为什么不给淑兰姑姑回信呢?就因为她是奶奶捡来的孩子?是!淑兰姑姑不是好孩子。但我也一直怀疑,那为什么她学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不知道管她那?爸爸,姑姑和叔叔都干嘛去了?她是从小被捡来的,来的时候没看出来是哑巴,那肯定是一个不大的孩子,所以才被抛弃的,肯定是襁褓中的孩子了。爷爷奶奶也不知道孩子有毛病,捡来的时候挺好的,要是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哑巴,说不定也不会收留吧!但她一定是哄我长大的,因为我知道,妈妈在爷爷奶奶的眼里是最不被待见的人。说不让她碰我,也不以为过吧,那淑兰姑姑应该是我最大的保护伞了。很早就失去了妈妈的疼爱。给我的感觉就是妈妈连照顾我都不会,说抱我的时候,用绳绑住我腿的法子都学不会,感觉娘亲就是一个非常笨拙的人。长的人高马大的,大长脸,大眼睛,大长辫子,拖到了屁股蛋。就是脸蛋的皮肤不好看。

“该喂奶了!”

那都得是奶奶提醒。

“孩子哭了,你没听见呀?”

孩子哭都不知道,整天都想什么呢?这是奶奶最不满意妈妈的地方。应该说娘亲被休与奶奶有直接原因。

这个时候都我应该是被抱在淑兰姑姑怀里的。可我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离开淑兰姑姑的。在模糊的记忆中,一直也没有感觉淑兰姑姑的温暖,可以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脑海里浮现的就是爷爷简单的那句话,

“最后一次从派出去里领她出来时,因为只是把前襟里藏着的钱交出去了,叫回去又从后襟里搜出藏的钱以后,问题就严重了。就不让回来了!”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已经无从考证了!

2

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吧?不知道是那一年了,反正是在五几年,淑兰1姑姑被判重刑,轰到东北改造去了。

这咱们再回头说说俺娘。

俺娘,她也走了,真的走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抛弃我的时候,只有八个月大。哪有这么狠心的娘啊!这也是奶奶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了吧。但真实情况又是怎样的呢?她是不是因为没有奶才走的,还是害怕爷爷奶奶和爸爸?休了就得走吗?她就真的舍得骨肉分漓,那么小的孩子没有了妈妈怎么活下去?我真的搞不懂,我看过那么多的文学作品描写的很多母亲,也听说过,看到过很多的母亲如何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她们都是慈祥的,善良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这么残忍了呢?到现在我都感觉是个谜。我总想我的娘亲,尤其是长大了以后。总感觉她太苦了,或者是我太苦了,我有的时候很困惑,所以我恋母,也恋姐,这也可能就是我一直软弱,一直二了二思,不够果断的原因吧?同时也是成就它的反面,处事从来都欠考虑,从来都是张口就来,抬脚就走,说干就干,不计后果,成了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人。

在我小时候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感觉我是看见过我娘亲的。这也是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残留着娘亲模糊的长相,那应该是我记事又不懂事的年纪吧。

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妇女,高高的个子,大长脸,大眼睛,头发乌黑浓密,大长辫子拖到了屁股蛋,抱着一个小点的孩子,牵着一个大些孩子,要看到这个场景,第一个感觉奶奶和来人是熟悉的,给让了她们母女烤在炉台上窝头红薯。她好象是问了奶奶“这个孩子……”

好像又没问,我好象是听奶奶说

“这就是你妈!”

又好象奶奶回绝了女人,否定了她的判断

“那不是!”

现在早已经记不清了,想也都想不起来了,根本就还原不出来当时的情景了。但我似乎能够感受到,那应该是我的妈妈,那就是我的娘亲,因为动物对娘亲都是有感应的,没错!我竟然错过了,这一错就是一辈子。

奶奶呀,爷爷呀,你们这是为什么呀?爸爸呀,妈妈呀,你们这都是何苦呢!

我忘不了桂珍姑姑后来讲过的故事,说我妈妈最后被她的第二个爷们给祸害死了,结果这个人也被枪毙了,到这个时候我还依稀地感受到,或者是想象的吧,枪毙那天游街的场面,到现在我已经分辨不出来,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幻觉,我的娘亲到底是怎么了,姑姑说不了了,她已经回归天国了。奶奶更说了了,爷爷也一样,还有爸爸,也都已经早早地去天国报到去了。

3

想起来了,一段尘封的记忆,悄然升腾了起来,那是我插队要走的前夜,父亲郑重地带我出去串门,那可是父亲唯一的一次这么郑重地行事。带我先是去了姑姑家,后又去了父亲的战友家里喝酒。没错,在姑姑家里,姑姑当着我的面与父亲道:

“哥,要不要大英去他亲姥姥那看看,她们一家子还都住在煤厂子东边,那婆子身子还算硬朗!如今她的这个外孙子大了,要出去做事了,是不是让她也高兴高兴?”

父亲说;“甭,都这么多年没来往了,干嘛?”

过了一会沉默了一阵,

”以后也别提让大英去坟地的事了,这边就断了,就当没这门亲戚!”

桂珍姑姑也不敢再说什么,她是很怕她的这个黑脸包公哥哥的,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很久才悄声地问道:

“当年咱们难道会意错了?”

父亲说沉声道;

“怎么可能?”

父亲黑着的脸上,显然是生出一种愧疚表情的,现在已经不敢肯定了,毕竟年代久远了,可能他老人家这辈子里,最沉重的愧疚就是这个了吧,也只能带到天国里去了!

我那,我的外婆,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了,我太不争气了,怎么就那么少不更事呢?娘亲没有了,姥姥姥爷,还是舅舅姨姨们,外甥就都这么抛弃了?

上面的所有这些,是有关娘亲最后的信息,也是我唯一听到的一个关于娘亲家人的全部的内容,且都是亲耳听到的。

住的又不远,姥姥和姑姑还能碰面,还再打招呼,那为什么我就不能见?我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乖,那么害怕父亲,为什么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伤痛,这么多的遗憾。我至少应该去看看娘亲的坟地埋在哪,才对呀。

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父亲的忏悔,娘亲就是被冤枉的。那个时候父亲在742工地上班,是跑材料的,经常出差去外地,好几天不着家。怀疑这怀疑那的,不奇怪。

父亲也曾多次提起过,复员回家时刚30多岁,抱头生时才33。就是生我的时候,他对好多事情都没整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承认他属于晚熟的那一类人。

一个人跑材料销售员,只因为出去没把事情办妥,回来晚了,就不回单位了,那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给辞退了,要是处在现在,那根本就不是事,父亲太草率了,离被开除还远着那。

第二件不成熟就草率处理的是他的第二份差事,也是他追悔莫及的。他本来是一个退伍老兵,分配在局机关拿饷也很正常,作为一个基层的办事员,其实没必要因为买铅笔信封这一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跟科长耍大牌,逞威风,也太不应该了,要说起来认个错陪个不是,能有多大事,又是他自己主动请辞不干了。这是多幼稚啊,挺好的差事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被放弃了,最后落到了旅馆大车店,成了一名服务员,而是干了一辈子。这不能不说他一这辈子太鲁莽了吧?估计这也可能是他老人家最后悔的事情之一了。

在我插队的前夜,认为我已经成人了,有些事该告诉你了。所以就有了和姑姑的那次谈话。以后带我去了北关,住在城墙根的一户人家。那里住的一位豪爽的老人是父亲唯一的朋友,不,应该是战友,并在人家那里吃了晚饭,并且还喝了酒。那天我在酒桌上,第一次听到父亲过去也曾是一个人物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曾经率领着三十多个复转军人跑到县里讨说法,要求为每一个为建立新中国做出英勇贡献的退伍老兵安排工作,我听了非常感动,父亲原来是这么了不起的一个人,第一次觉得,也是唯一的一次觉得,父亲不应该只是一个旅馆服务员那么简单。

4

要说其简单还是有的,那也是父亲自己莫许的,那就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冤枉娘亲了,这也是我不止一次的感受,这里又不得不再提到742工地时的差事上,因为出差时间长了,回家听到母亲唠叨媳妇,不问青红皂白就火冒三丈,再一听说娘亲竟然和谁谁谁拉拉扯扯的,就更怒气冲天了,一气之下就把娘亲给休了。

至于这个事情到底和迹脸子,我的付姨有没有关系,我也拿不准,初始的感觉是没有!不是我多虑,那也太狗血了吧。但当我在七六听刘叔说起过去的经历时,提到了早年也和父亲共过事,说起那个时候是父亲追的我付姨,那个时候肯定是在742工地之后了,应该撇开娘亲与付姨有关系的这个猜测了。

刘叔告诉我,当时的付颖纯大学毕业之后是被分配云南勘测队的,因为嫌太远就没去,也是在做临时工的时候遇见了父亲。

“是你爸爸供应你的这个后妈上的中医学院的。”

“可能当时你的后姥姥也不同意,到扭不过她的二女儿的脾气,生米做成熟饭以后,也只能认头了!”

这也验证可刘叔的判断。

因为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我都能够感受到姥姥对父亲的不耻。从打进到父亲组建的新家以后,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早就看出来老太太一直和父亲不太对付了,要知道她老人家可是大财主家里做小的,肯定是有眼光的,有涵养,有气量的,不然也不会活到九十多岁,这是后话了。

虽然是父亲资助了她大女儿上的医学院,但她并不看好这个姑爷。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父亲得势又失势,最后一事无成,到最后被离婚的原因了。父亲他走错了一步,不该听信传言,不该选择付姨做我的继母,也不该那样对待他的继父,这可能也是他最后贫困潦倒半身不遂臥床不起达六年之久的原因了。人在做天在看!天不是一天晴的,雨也不是一天下的,回忆父亲一生,感觉很多应该是有命数的。你在哪播下种子,就肯定在哪收获庄稼。

父亲的阴天大家知道了,还有不知道的,这里是晴天,也对应着下雨的时候,也应该算是在劫难逃了吧。

上文提到的刘叔,不是说起父亲和我付姨的经历吗,就是说他们三个人都在那个什么单位干着什么抢救护理的差事吗,那个时候刘叔也是转业军人,但人家到了最后成了一个县里的房管局长,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打麻将时,父亲该是什么感觉。

那是一九七五年的春节,除夕之夜,几个老哥们偷偷凑在了一起干起坏事来。一个是六十三号院的老宋和老刘两个老家伙,再一个是六十四号院的老杨,教育局的杨局长和房管局的刘局长,四个人一起悄默声地跑去了后院把门关起来,不敢声张地上了桌,打起了麻将。

当时我们这些小辈的,根本就不知道麻将为何物,那个时候要是真有人碰这个东西,就相当于今天的抽大烟。那可是多大的事呀。不过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听到了父亲认识和相识迹脸子付颖纯就是我后妈的经过。

当然,这个信息父亲后来自己也向我解释过一些。主要就是打麻将那阵听到的一嘴,父亲在那个什么处做临时工,接触并相识相知了迹脸子,这个迹脸子就是付姨,我后来的的继母。那是她老人家脸上有少许的痕迹,或者按爷爷的话说,有些象“天露”一般地脸,不过天露是全身都是,付姨只是脸上少许,不是一码事,说白了就是一种天生的皮肤病吧,咱也说不好。反正现在这种病已经基本看不见了。

4

这里再一次提到我的叔叔,他也是在那个.严打五十年代被轰去东北的,后来他回来时,我也曾问过淑兰姑姑,被他给搪塞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谜团我总觉得蹊跷,是不是叔叔追姑姑不果而怀恨在心呢?

暗说也不可能啊,因为劳动改造是属于罪犯那,而是叔叔的刑期是二十年,怎么可能有时间有机会谈恋爱呢?

叔叔是因为在机务段上班时倒卖厂子里物资被逮捕的,因为是团伙犯罪,所以判了重刑,也赶上了往东北轰,就这么踏上了远走他乡的旅途,再也没有回来。听说他就是因为搞对象是缺钱花才铤而走险的,不知道他的那个爱人看到了他为了女朋友落得这么个下场,被发配边疆会有何感想,也不知道叔叔悔恨曾经到了何种的程度。其实我在他老改释放回来的那次,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他的感受,但都每次都被他找辙给差过去了。

应该是一九七一年吧,或者是更晚些时候!叔叔劳改释放回来了。那个时候我正在上初中,正是如火如荼的年代。我曾荣幸地得到过叔叔远在千里之外给我寄来的贵重礼物,那是四本书,红红的四本书,可我并不需要它们。所以我从来都没有翻阅过。,在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我只记住了三篇文章,贯穿了我整个初中时代,也贯穿整个中华大地,大江南北,相信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以至于六十年代出生的都会记得这三篇文章,统称看三篇。

本来叔叔在信里答应回来就给我买一块手表的,结果等回来的只送给了我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远远的没有达到我的期望值,为这事被我记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他的好处,和我对他的亏欠,尤其是对他的孩子的我的内疚一直都在折磨着我,啃嚼着我,直到今天还都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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