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烛火被剑气掀得东倒西歪,林绾卿的剑尖与夜阑的玄铁尺相撞,迸出的火星溅在他妖纹狰狞的手臂上,滋滋作响。
"你当真以为,白泽能护你周全?"她腕间青筋微跳,霜刃上流转的银光突然凝作冰棱,顺着夜阑的兵器纹路爬上去——这是她专为破妖修法器练的"霜蚀",专克妖族凝练的金属灵物。
夜阑的玄铁尺"咔"地裂开一道缝,他瞳孔骤缩成竖线,妖修原形在眉目间若隐若现:"林绾卿!
你可知白泽大人早算出今日...啊!"
话音未落,林绾卿的剑已经挑开他肋下破绽。
鲜血溅上她的衣襟,她却恍若未觉,只盯着夜阑袖中再次翻涌的黑雾——那是要引爆妖丹同归于尽的前兆。
"风铃!"她大喝一声,同时旋身撞开身后的木柜。
外间立刻传来清脆的铜铃响,是她们约定的"启动禁制"暗号。
密室穹顶应声亮起金色纹路,林绾卿借着这道金光看清夜阑眼底的慌乱,反手甩出腰间的锁妖链。
锁链缠上他脖颈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前世镇压墨临渊时,她也是这样握着锁链,那时他眼底的痛楚,与此刻夜阑的恐惧,竟有几分相似。
"住口!"她咬着牙收紧锁链,将杂念碾碎在剑势里,"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夜阑的妖丹在喉间滚动,发出浑浊的闷响。
林绾卿的剑尖抵住他心口,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无妄碑前闻到的引魔香——那分明是妖族用来沟通被镇压者的禁术。
原来白泽早留了棋子,原来...
"林大人好狠的心!"夜阑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杀了我就能保住执法殿?
那些收过我好处的长老,此刻正往议事堂赶呢!"
林绾卿的手顿了顿。
她望着夜阑逐渐涣散的妖瞳,忽然想起方才在典籍里翻到的《妖脉聚灵要术》——里面夹着半块刻着"玄"字的玉牌,与执法殿大长老腰间的玉佩纹路如出一辙。
"死到临头还想挑拨。"她冷着脸挥剑,夜阑的头颅落地时,溅起的血珠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紫。
风铃举着浸过辟毒草汁的帕子冲进来时,正看见林绾卿蹲在满地血污里,将染血的密信和烧剩的典籍碎片往玉匣里收。"小姐,"她的声音发颤,指尖指着夜阑的尸体,"他...他刚才说的长老..."
"我听见了。"林绾卿将玉匣扣上,起身时带翻了半块碎瓷,"去取我的月白法衣,议事堂的老东西们,最见不得血。"
执法殿议事堂的檀香比往常更浓,林绾卿捧着玉匣跨过高高的门槛时,看见七位长老已经端坐在铺着金线绣云纹的蒲团上。
大长老玄真子的目光扫过她染血的袖口,眉头微微一蹙。
"林大人这是..."
"昨夜在西侧偏殿抓了个叛徒。"林绾卿将玉匣放在供着"三界秩序"金匾的案几上,指尖叩了叩匣身,"副殿主夜阑,勾结白泽,私藏妖族典籍,意图挑拨神魔两族。"
殿中响起抽气声。
三长老拍着扶手站起:"胡闹!
夜阑跟了我二十年,怎会..."
"三师叔不妨看看这个。"林绾卿掀开匣盖,半封未烧尽的密信展现在众人眼前,"信里写着'玄真长老已应下牵制林绾卿',不知是哪个玄真?"
玄真子的茶盏"当啷"落地。
林绾卿盯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想起方才在夜阑密室里发现的玉牌——此刻正静静躺在匣底,与玄真子腰间那半块严丝合缝。
"林大人血口喷人!"五长老猛地拍案,"不过是个死无对证的叛徒,你..."
"五师叔若不信,"林绾卿突然抽出霜刃,剑锋挑起玄真子腰间的玉佩,"不妨看看这两半合起来,是不是'玄妖'二字?"
玉佩断裂的脆响里,玄真子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炉。
檀香混着焦味弥漫开来,林绾卿看见他鬓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像极了夜阑临死前的模样。
"此事必须彻查!"二长老猛地站起,却被四长老一把拉住。
四长老朝林绾卿使了个眼色,又飞快瞥向殿外——那里有两个弟子正扒着门缝张望。
林绾卿突然明白夜阑临死前的笑是什么意思了。
她望着玄真子颤抖的手指,又看了看二长老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像压了块铅。
"诸位长老,"她将霜刃收回剑鞘,"今夜之事,我已上报神界。"
殿中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音。
玄真子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林绾卿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个浑身是汗的弟子撞开殿门,"南疆无妄碑附近,突然出现妖阵波动!
监测司说...说阵眼处有引魔香的气味!"
林绾卿的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弹。
霜刃发出清越的嗡鸣,与她袖中发烫的玉牌共鸣。
她望着殿外渐起的风,想起前世墨临渊被镇压时,无妄碑下也飘着这样的引魔香。
"我去南疆。"她转身时,瞥见玄真子瘫坐在地的身影,"风铃,整理我的行装。"
议事堂的门在她身后吱呀关上,林绾卿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忽然摸出怀里的玉牌——那是前世墨临渊送她的定情信物,刻着"绾卿"二字的地方,不知何时开始发烫。
或许,该去无妄碑看看了。
她想着,加快脚步往演武场走去。
那里,她的佩剑已经在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