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卿的玄色披风被山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霜刃的青玉剑穗。
她跨在雪色神驹上，望着脚下蜿蜒的南疆山路，袖中玉牌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自昨日议事堂那声"引魔香"响起，这枚刻着"绾卿"二字的玉牌便再未冷却过。
"小姐，前面就是无妄碑地界了。"风铃勒住青骓马，指尖按在腰间短刃上。
她今日特意换了粗布劲装，发间的银铃被山风撞得轻响，"灵气乱得反常，像是有人故意搅碎了灵脉。"
林绾卿抬眼。
昔日镇压白泽的无妄山仍如利剑般刺破云层，可山间缭绕的雾霭却泛着诡谲的青紫色。
她分明记得百年前与墨临渊联手布下封印时，这里的灵气清冽如泉，连飞鸟都爱绕着山尖盘旋。
如今山脚下的草木却蔫头耷脑，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撞在她马靴上，带着股腐肉般的腥气。
"留十名弟子在山下设伏。"林绾卿翻身下马，霜刃自动从剑鞘中跃出，在她掌心嗡鸣，"其余人跟我上山顶。"
古庙遗迹藏在无妄峰背阴处，断壁上的"镇妖"二字被剥去了半边，露出底下新刻的咒文。
林绾卿的剑尖挑起一片焦黑的符纸，符纹在剑气中舒展——是妖族特有的血篆，笔画间还凝着未干的暗红斑痕。
"三生因果..."她喃喃念出符底的小字，指尖猛地一颤。
前世白泽被镇压前曾狂笑，说要以七世轮回为引，用这逆天之术颠倒因果。
当时她只当是将死之人的疯话，此刻看着符纸上扭曲的咒印，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小姐！"风铃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短刃指向东墙。
那里的青苔被刮去一大片，露出底下暗红的阵图，"这纹路...像是用活人的血画的。"
林绾卿蹲下身。
阵眼处嵌着半枚碎玉，她刚一触碰，识海中便闪过片段——前世的自己站在无妄碑前，手中玉简绽放金光，将白泽的妖丹封入碑底。"若有轮回，定要让你亲眼见所爱之人反目！"白泽的尖啸穿透记忆，震得她太阳穴突突作痛。
"是我前世的封印印记。"她从袖中摸出一枚残破玉简，边缘的裂痕与阵眼中的碎玉严丝合缝，"有人在复刻当年的封印，却故意留了破绽。"
风铃的银铃突然剧烈晃动。
暮色漫进古庙时，林绾卿正借着月光查看玉简，忽觉后颈泛起熟悉的灼热——那是被魔修气息笼罩的征兆。
她猛地抬头，窗纸上掠过一道黑影，快得像是山风卷着落叶。
"谁？"风铃的短刃已经出鞘，刀刃映着跳动的烛火，"我去追！"
"不用。"林绾卿按住她的手腕，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玉牌在掌心烧得发烫，连带着心口都泛起钝痛——这是墨临渊离她极近时才会有的反应。
前世他总爱用魔气裹住她的手腕，说这样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能感知到她的心跳。
"他...又跟来了。"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喉间发紧。
自夜阑被斩那晚起，她总在转角处瞥见玄色衣角，或是在案头发现半块未化的魔晶——分明是他的手笔，却又不肯现身。
山巅的风卷起墨临渊的长发。
他站在古庙对面的悬崖上，望着那点微弱的灯火，指节攥得发白。
林绾卿方才抬头的瞬间，他几乎要冲下去，却在触到她腰间霜刃的寒光时顿住脚步。
那把剑曾刺穿他的心脏，如今却仍是她最信任的利器。
"再等等。"他对着风低语，喉结滚动，"等她记起...等她愿意看我一眼。"
古庙内，林绾卿将玉简收入怀中。
烛火突然熄灭，月光从破窗泼进来，在她脚边拉出细长的影子。
她望着影子边缘若有若无的墨色，指尖轻轻抚过霜刃，最终只是将披风裹得更紧些。
"去把火折子取来。"她对风铃道，声音比山风更轻，"我想...去外面走走。"
月光漫过断墙时，林绾卿踏出古庙的脚步顿了顿。
远处传来极轻的剑鸣，像是谁在云端拨了根琴弦。
她抬头望向山巅，那里只有一轮圆月，悬在青紫色的雾霭中，像颗浸了血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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