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晨三点十七分，张真源僵立在婴儿床前，盯着里面那个嚎啕大哭的小生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又缩了回来，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刚满月的女儿，而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怎么了？"凌小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

张真源转过身，看见妻子扶着门框，脸色苍白，眼下是明显的青黑。生产后的恢复并不顺利，凌小诺的伤口愈合比预期慢，但她坚持母乳喂养，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她...又哭了。"张真源干巴巴地说，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他，面对这个不到六斤重的小生命却手足无措。

凌小诺微微一笑，慢慢走到婴儿床前，轻车熟路地抱起女儿："她只是饿了。"她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熟练地解开睡衣纽扣。

张真源看着女儿立刻安静下来，贪婪地吮吸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他蹲在妻子身边，轻轻抚摸婴儿稀疏的头发："她真小。"

"新生儿都这样。"凌小诺靠在他肩上，"你该回去睡了，明天还有董事会。"

张真源摇头："我请假了。"

凌小诺惊讶地抬头："什么？自我们认识以来，你从没缺席过董事会。"

"有很多第一次。"张真源吻了吻她的发顶，"第一次当爸爸，第一次请假陪妻子和女儿..."

凌小诺眼中泛起泪光："张真源，你变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他紧张地问。

"变完美了。"她微笑着回答。

张真源心头一热，正想回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皱眉看了一眼，是林秘书的信息："张总，王氏集团突然提出收购要约，董事会要求您务必出席。"

凌小诺看到了信息内容："去吧，我和宝宝没问题。"

"可是..."

"张真源，"凌小诺严肃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你也是张凌智能的CEO。我们需要你平衡好这些角色，而不是放弃任何一个。"

张真源沉默片刻，点点头："我去两个小时就回来。"他亲吻妻子和女儿的额头，"我保证。"

三小时后，当张真源急匆匆赶回家时，发现凌小诺正坐在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哺乳一边参加视频会议。

"...智能家居的欧洲标准与我们现有设计有冲突，需要重新评估..."她对着屏幕说道，声音虽轻但专业十足。

张真源站在门口，心中涌起一股骄傲。这就是他爱的女人，即使刚生产不久，依然保持着对事业的热情和专业。

会议结束后，凌小诺合上电脑，疲惫地靠回枕头上："你回来了。"

张真源坐到床边，接过已经睡着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放进婴儿床："你应该休息。"

"项目不能停。"凌小诺揉了揉太阳穴，"欧洲市场对我们太重要了。"

"但你的健康更重要。"张真源坚定地说，"医生说了，你需要至少六周的完全休息。"

凌小诺叹气："我不能把所有工作都推给你..."

"为什么不呢？"张真源握住她的手，"我们是伴侣，记得吗？你照顾我，我照顾你。现在你更需要被照顾。"

凌小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只是...不想被排除在外。生完孩子后，很多女性会突然发现自己在职场上被边缘化了..."

张真源恍然大悟。他捧起她的脸："凌小诺，听着。你是张凌智能的联合创始人，是'未来之家'的灵魂人物。你的位置永远在那里，没有人能取代，包括我。"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秘书的电话："从现在开始，所有需要凌总监参与的重要会议都改为视频形式，时间安排在哺乳间隔。另外，顶层办公室旁边的育婴室装修进度如何？"

凌小诺惊讶地看着他："你真要..."

"当然。"张真源挂断电话，"等医生允许你复工后，我们可以带着女儿一起去公司。顶层已经改装好了哺乳室和婴儿房。"

凌小诺的眼眶湿润了："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

"从知道你怀孕那天开始。"张真源露出得意的笑容，"霸道总裁做事，向来周全。"

凌小诺笑着摇头："真是败给你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张真源皱眉去开门，意外地看到父亲张明远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爸？"张真源惊讶地问，"您怎么来了？"

张明远清了清嗓子："听说我孙女满月了。"他的目光飘向屋内，"她...还好吗？"

凌小诺在房间里听到对话，紧张地抱紧了女儿。自从真相大白后，张明远一直避而不见，甚至没有出席他们的婚礼。

张真源侧身让父亲进门："进来看看吧。"

张明远走进卧室，目光落在婴儿床里的小生命上。他的表情复杂难辨，良久才开口："取名了吗？"

"张念瑶。"凌小诺轻声回答，"'念'是纪念的念，'瑶'..."

"是你母亲的名字。"张明远突然说，声音有些沙哑，"我记得...她很喜欢这个字。"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凌小诺和张真源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张明远放下礼盒："这是...给孩子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我托人从瑞士带的，据说对婴儿皮肤好。"

凌小诺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顶级婴儿护肤品和一条手工编织的羊毛毯。她抬头微笑："谢谢您，张伯伯。"

张明远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她...像谁？"

张真源走到婴儿床边，轻轻抱起女儿："眼睛像小诺，鼻子像我。"他骄傲地说，然后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父亲，"要抱抱吗？"

张明远明显僵硬了，但在儿子坚持的目光下，还是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婴儿。小小的念瑶在祖父怀里扭动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那一刻，张明远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他轻轻摇晃着婴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很漂亮。"

凌小诺和张真源相视一笑。或许，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愈合，但新生命的到来，总是带来新的希望。

张明远离开后，张真源发现父亲悄悄给助理发了条信息："查一下最好的婴儿玩具品牌，要安全无毒的。"

夜深了，凌小诺和张真源并肩站在婴儿床前，看着熟睡的女儿。张真源搂住妻子的肩膀："累吗？"

凌小诺靠在他身上："幸福得忘了累。"

张真源亲吻她的发顶："我们做到了，不是吗？家庭、事业、还有..."他看向女儿，"这个小奇迹。"

凌小诺微笑着闭上眼睛："是啊，我们做到了。"

窗外，星光闪烁，仿佛在为这个小小的家庭默默祝福。未来的路还很长，有欢笑也有挑战，但此刻，在这安静的夜晚，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