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三分，张真源被一阵细微的啜泣声惊醒。他睁开眼，发现身边的床铺空着——凌小诺不在。
"小诺？"他坐起身，声音还带着睡意。
婴儿监控器里传来凌小诺轻柔的安抚声："嘘...宝贝不哭，妈妈在这儿..."
张真源立刻清醒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隔壁的婴儿房。推开门，他看到凌小诺抱着小念瑶在昏暗的夜灯下来回踱步，女儿的小脸通红，额头上贴着退烧贴。
"她发烧了。"凌小诺转头看他，眼下是明显的青黑，"38.5度。"
张真源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快步上前，伸手触碰女儿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小时前。"凌小诺轻轻摇晃着啜泣的婴儿，"我给她吃了退烧药，但温度没怎么降。"
张真源的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育儿书上关于婴儿发烧的应对措施。六个月大的婴儿，突然高烧...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们去医院。"他果断地说，转身去拿车钥匙，"现在就去。"
凌小诺点点头，迅速用包被裹好女儿。张真源抓起手机，给林秘书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取消今天所有安排。"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张真源闯了三个红灯，十分钟内赶到了最近的儿童医院急诊室。他抱着女儿冲进大厅，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女儿发高烧！六个月大！"
护士迅速引导他们进入诊室。医生检查时，小念瑶的哭声撕扯着张真源的心脏。他站在一旁，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和拖鞋。
"病毒感染。"医生最终诊断，"不算严重，但需要留院观察。我们会给她输液降温。"
当护士把针头插入女儿细小的手背时，张真源别过脸去。他曾在商业谈判中面不改色地应对各种威胁，却在女儿的一滴眼泪面前溃不成军。
"你去办住院手续。"凌小诺轻声说，"我陪着她。"
张真源机械地点点头，走出诊室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他懊恼地捶了下墙壁，掏出手机让助理立刻送钱和换洗衣物来。
回到病房时，小念瑶已经输上液，在凌小诺怀里抽泣着睡着了。张真源站在床边，看着女儿通红的小脸和贴在额头上的退烧贴，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她会没事的。"凌小诺轻声安慰，"医生说很常见。"
张真源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他转身走出病房，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张总？"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真源抬头，看到林秘书拿着一个行李袋站在走廊尽头，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的父亲张明远。
"爸？你怎么..."
"林秘书通知我的。"张明远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我从瑞士带回来的儿童退烧特效药，比国内的效果好。"
张真源愣住了。父亲连夜赶来就为了送药？在他的记忆中，张明远从未对任何家庭成员表现出这样的关心。
"谢谢。"他干巴巴地说，接过药箱，"但医生已经处理了。"
张明远点点头，目光投向病房："她...还好吗？"
"医生说只是普通病毒感染。"张真源不自觉地重复着凌小诺的话，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更相信一些。
张明远沉默片刻，突然说："你六个月大时也发过高烧。40度，在医院住了一周。"
张真源惊讶地看着父亲："我...不记得这事。"
"你当然不记得。"张明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但我记得。你母亲整夜不睡守着你，我..."他顿了顿，"我在办公室处理并购案。"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刺入张真源的心脏。他突然理解了父亲此刻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曾经缺席的父亲，试图弥补过去的遗憾。
"进去看看吧。"张真源轻声说，领着父亲走向病房。
凌小诺看到张明远时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张伯伯，您来了。"
张明远点点头，走到婴儿床前。小念瑶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小手因为输液被固定在一块小板上。张明远伸手轻轻碰了碰孙女的脸颊，动作生疏却轻柔。
"比真源小时候漂亮多了。"他突兀地评价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玉佛珠，放在婴儿枕边，"开过光的，保平安。"
凌小诺眼眶微红："谢谢您。"
张明远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我去外面等。有需要叫我。"
病房门关上后，凌小诺握住张真源的手："你还好吗？"
张真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我...不知道。"他艰难地组织语言，"看到她那么小，那么痛苦...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带她来医院了。"凌小诺坚定地说，"这就是她需要的。"
张真源摇头，声音嘶哑："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凌小诺站起身，捧住他的脸："不，你只是太爱她了。"她吻了吻他颤抖的嘴唇，"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守着。"
"我不累。"张真源固执地说。
凌小诺叹了口气，拿起正在震动的手机："是项目组的紧急电话，我得接一下。"
张真源立刻接过她的手机："我来处理。你陪女儿。"
他走出病房，强迫自己切换到工作模式。电话那头是技术总监，汇报欧洲项目遇到的重大障碍。张真源迅速做出几项决策，挂断后又拨通了董事会主席的电话，将原定今天的重要会议推迟。
处理完所有工作事务，他回到病房，发现凌小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还轻轻搭在婴儿床上。张真源轻手轻脚地脱下外套盖在她肩上，然后坐在女儿床边，整夜注视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
天亮时分，小念瑶的烧终于退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爸爸疲惫的脸，突然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张真源瞬间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轻吻她还有些温热的小额头。
"张总。"林秘书悄悄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和早餐，"公司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您今天可以..."
她突然停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向来一丝不苟的张真源头发凌乱、衣着不整，正对着怀里的婴儿轻声哼唱一首跑调的摇篮曲。
"谢谢，放那儿吧。"张真源头也不抬地说，全神贯注地看着女儿渐渐恢复血色的小脸。
林秘书悄悄退出病房，差点撞上站在门外的张明远。老人手里也拿着一杯咖啡，目光复杂地看着病房内的儿子和孙女。
"张董事长..."林秘书小声问候。
张明远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他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进病房，将那杯热咖啡递给儿子："你做得很好。"
张真源抬头，在父亲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认可。他接过咖啡，轻声说："谢谢爸。"
三天后，小念瑶康复出院。回到家中，张真源抱着女儿在阳光房里晒太阳，轻声细语地给她讲公司里的趣事。凌小诺悄悄用手机录下这一幕——这个曾经叱咤商场的霸道总裁，如今满眼柔情地对着一个婴儿絮絮叨叨，连领带被小手抓得歪斜也毫不在意。
"你知道吗？"晚上，当女儿终于睡熟后，凌小诺依偎在张真源怀里说，"你今天的样子，是我见过最帅的。"
张真源挑眉："比签约十亿项目时还帅？"
"帅一千倍。"凌小诺认真地说，"张真源，你是个好父亲。"
张真源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我们是个好团队。"
窗外，月光温柔地洒在婴儿床上，小念瑶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仿佛也在赞同爸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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