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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诺盯着日历上的红圈出神。五年前的今天，她穿着象牙白婚纱，在两百位宾客的见证下成为张太太。五年后的今天，她坐在办公室加班，直到手机提醒弹出才想起这个特殊日子。

"结婚纪念日..."她喃喃自语，揉了揉太阳穴。欧洲项目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她已经连续三周没能在念瑶睡前回家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真源的消息："今晚七点，老地方。林秘书会去接念瑶。"

凌小诺苦笑。同样的安排，每年如此——明珠酒店，顶层餐厅，昂贵的礼物，彬彬有礼的交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婚姻变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活动，每个环节都按部就班，唯独少了最初的心动。

她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打开抽屉，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一条真丝领带，和他衣柜里那二十几条几乎一模一样。

"凌总监？"助理探头进来，"德国那边的视频会议提前了，对方技术团队现在就有空。"

凌小诺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如果会议控制在一小时内，她还能赶去约会。"接进来吧。"她说，同时给张真源发了条信息："可能要晚到半小时。"

会议比预期漫长。当凌小诺终于冲出办公楼时，已经七点四十了。林秘书等候在门口："凌总监，直接去酒店吗？"

"嗯。"凌小诺钻进车里，匆忙补了补晕开的眼线。后视镜里的女人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是明显的青黑。三十三岁，却已经有了几根刺眼的白发。

明珠酒店依然富丽堂皇。电梯直达顶层，侍者引领她走向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张真源已经等在那里，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正低头查看手机。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嘴角扬起标准的微笑："你来了。"

"抱歉，会议拖得太久。"凌小诺坐下，注意到他面前的红酒已经开了，杯中的酒液少了三分之一。

"没关系。"张真源示意侍者上菜，"我刚处理完新加坡那边的合同。"

他们安静地吃着前菜，偶尔交换几句关于工作和女儿的近况。念瑶上周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张真源上周去了趟纽约出差，凌小诺的项目即将收尾...所有话题都安全而平淡，就像两个老同事的例行聚餐。

主菜上来时，张真源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丝绒盒子："五周年快乐。"

凌小诺打开盒子，是一对钻石耳环，在烛光下闪闪发亮。昂贵、精致、毫无惊喜——就像过去四年的礼物一样。

"谢谢，很漂亮。"她微笑着戴上，然后递出自己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张真源拆开包装，看到那条深蓝色真丝领带，点点头："正好配我那套新西装。"他顿了顿，又补充，"谢谢。"

一阵沉默。凌小诺突然意识到，他们上一次真正交谈是什么时候？不是关于工作或女儿的交接，而是像恋人那样聊天。一个月前？两个月前？

"公司下周团建，"张真源打破沉默，"你去吗？"

凌小诺摇头："项目收尾走不开。你呢？"

"得去露个面。"张真源切着盘中的牛排，"董事长要求所有高管参加。"

又是沉默。凌小诺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突然想起五年前他们的婚礼。那天张真源紧张得把戒指掉在了地上，念誓词时声音发抖，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叱咤商场的霸道总裁。而她在说出"我愿意"时哭花了妆，完全不在乎几百位宾客的目光。

现在呢？他们连对视超过三秒都会不自在。

"甜点还要吗？"张真源问。

凌小诺摇头："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回程的车上，两人各自查看手机邮件。当车停在别墅前时，张真源突然说："念瑶去我爸那儿住了。"

凌小诺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我爸说想带孙女去新开的儿童乐园。"张真源解开安全带，"所以...家里就我们两个。"

凌小诺突然感到一阵陌生的紧张。独处？没有女儿做缓冲，他们要如何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假装加班？早早睡觉？

别墅安静得出奇。凌小诺换上家居服，坐在梳妆台前卸妆。镜中的女人眼神疲惫，婚姻生活在她脸上刻下了细小的纹路。身后，张真源在浴室洗漱，水声掩盖了房间里的寂静。

当她终于躺到床上时，张真源已经背对她睡着了——或者说假装睡着了。凌小诺轻轻关上台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五周年纪念日，就这样结束了。

一周后，公司年度团建在张氏新收购的度假村举行。凌小诺的项目意外提前完成，她临时决定参加后半程活动。到达度假村时已是傍晚，员工们正在草坪上烧烤，气氛热烈。

"凌总监！"市场部的小李惊喜地迎上来，"您来了！张总在顶楼露台。"

凌小诺点点头，乘电梯上楼。露台被布置成了星空酒吧，几十位高管三三两两地交谈。她一眼就看到了张真源——他站在栏杆边，独自一人，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带微微松开，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

"嗨。"凌小诺走到他身边。

张真源明显怔了一下："你...项目结束了？"

"提前两天。"凌小诺接过侍者递来的鸡尾酒，"念瑶呢？"

"还在我爸那儿。"张真源抿了一口酒，"他说明天带她去海洋馆。"

又是一阵沉默。凌小诺突然觉得荒谬——他们曾经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局促不安。

"我去拿点吃的。"她最终说道，逃也似地离开了。

自助餐台前，公关部的几位女同事正在八卦。

"...听说了吗？张总和凌总监分居了！"

"真的假的？我看他们挺恩爱的啊？"

"表面功夫罢了。我表姐在明珠酒店工作，说他们每年结婚纪念日都像商务会谈..."

凌小诺的手抖了一下，盘子差点掉在地上。原来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婚姻已经成了这样？

她拿着几乎没动的食物回到露台角落，发现张真源正在打电话，眉头紧锁。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吧，永远处理不完的工作。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宾客陆续离开，凌小诺也准备回房休息。她走向出口，却发现张真源仍站在原地，望着星空出神。

"不走吗？"她问。

张真源回过神来："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会儿。"

凌小诺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时，她听到"咔嗒"一声——露台的门被风吹得关上了。她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怎么了？"张真源走过来。

"门锁了。"凌小诺又用力推了几下，"我们被锁在外面了。"

张真源拿出手机："我叫保安。"

"没信号。"凌小诺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顶楼信号太差。"

他们尝试了所有方法——大声呼救、敲门、甚至试图用信用卡撬锁——都无济于事。深夜的度假村顶楼几乎无人经过，玻璃幕墙隔音效果又太好。

"算了，等早上有人来开门吧。"凌小诺最终放弃，走回栏杆边。夜风微凉，她下意识抱紧了手臂。

张真源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冷吗？"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凌小诺心头一颤。多久了？自从有了念瑶，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少，最后连基本的触碰都成了奢侈。

"谢谢。"她拢了拢外套，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龙涎香。

他们并肩站在星空下，一时无言。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璀璨而遥远。

"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张真源突然开口，"也是在这样的露台上。"

凌小诺微笑："你紧张得把红酒洒在了我裙子上。"

"然后你非但不生气，还用纸巾帮我擦西装。"张真源摇头，"我当时就想，这个女孩太特别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聊起初次相遇的电梯故障，聊起念瑶出生那天的慌乱，聊起那些共同度过的危机与欢笑。不知不觉中，两人越靠越近，最后肩并肩坐在了长沙发上。

"什么时候开始，"凌小诺轻声问，"我们变得这么...陌生？"

张真源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从我们都升职开始？你负责欧洲项目，我接管整个亚太区...再加上念瑶..."

"我们太忙了，忙到忘了怎么相处。"凌小诺苦笑，"现在连独处都觉得尴尬。"

张真源转向她，月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温柔："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不管多忙，每周至少一次约会'。"

"上次约会是什么时候？三个月前？"凌小诺叹息，"我们违约了。"

张真源突然握住她的手："重新开始吧。"

"什么？"

"从今晚开始。"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就当我们刚认识，这是第一次约会。"

凌小诺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心跳突然加速。多奇怪啊，结婚五年，她竟然会因为丈夫的一个触碰而紧张。

"那...张先生，"她故意用初次见面的语气说，"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张真源笑了："巧了，我也是做智能家居的。"

他们像两个刚认识的年轻人一样聊天，分享趣事，甚至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凌晨三点，当凌小诺靠在张真源肩上昏昏欲睡时，他突然说："我有个想法。"

"嗯？"

"每个月安排一个'约会日'，就我们两个人。"张真源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兴奋，"把念瑶交给我爸或者保姆，我们去约会，像今晚这样。"

凌小诺抬头看他："你认真的？"

"前所未有的认真。"张真源捧起她的脸，"我不想再当你的室友了，凌小诺。我想继续做你的爱人。"

凌小诺眼眶发热。她倾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唇。这个吻起初温柔试探，很快变得热烈缠绵，仿佛要把过去几个月缺失的亲密都补回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露台上时，保安终于发现了被锁的"董事长夫妇"。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惊醒了相拥而眠的两人。

张真源镇定自若地站起身，顺手拉起凌小诺："正好，我们要去看日出了。谢谢你开门，小李。"

保安识趣地退开。凌小诺笑着摇头："还是那么霸道。"

"你喜欢的不就是这点吗？"张真源搂住她的腰，在朝阳中吻了吻她的额头，"走吧，张太太。回家前先去接我们的女儿。"

"然后？"

"然后开始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日'。"张真源眨眨眼，"我有个惊喜给你。"

凌小诺靠在他肩上，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电梯。五年的婚姻或许让他们暂时迷了路，但幸运的是，他们找回了彼此。而这一次，她决定不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