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发怒

他哽住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难道要说“弟子只是想弥补您为我流的血”？这话太沉重，太苍白，说出来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

楚晚宁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执拗，最终，那冰冷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松动了一下。他不再看墨燃，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再说“拿走”，却也没有动那碗汤。

墨燃的眼睛却瞬间亮了一下，如同在无尽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光。他立刻将汤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楚晚宁手边最容易拿到的地方，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期待着那一声微小的汤匙碰触碗壁的声音。

楚晚宁的拒绝，像一堵无形的墙。墨燃的献殷勤，便成了撞向这堵墙的、不知疲倦的潮水。笨拙，无效，甚至惹人厌烦，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悲壮的执拗。

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暖玉有温养经脉之效，便耗费巨资寻来一块上好的暖玉，又花了几个日夜，笨手笨脚地亲手雕琢成一块玉佩。玉料被他磨坏了好几处，手指也被刻刀划得伤痕累累。当他捧着那块形状怪异、打磨粗糙的玉佩，带着一身玉屑，忐忑不安地呈给楚晚宁时，得到的依旧是冰冷的拒绝。

楚晚宁无用之物，收起来

楚晚宁甚至没有抬眼。

墨燃眼中的光黯淡下去，默默地将玉佩收回怀里。那粗糙的玉佩贴着他的心口，带着温热的触感，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他没有放弃，只是将玉佩小心收好，转身又去研究新的“滋补”方子。

楚晚宁去寒潭洞闭关清修，意图避开这令人窒息的关怀。墨燃便在寒潭洞外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敢打扰，就在洞外不远处寻了个避风处，盘膝打坐，一守就是一天一夜。山风寒冽刺骨，霜露打湿了他的鬓发和衣衫，他恍若未觉。只是每当洞内传出一丝轻微的咳嗽，或者感应到一丝灵力的波动，他便会立刻睁开眼，紧张地望向洞口的方向，身体绷紧，随时准备冲进去。

薛蒙有一次来找楚晚宁商议要事，远远便看到洞外那个像石雕般守着的、满身寒霜的身影。走近了，还能闻到墨燃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药味和烟火气的气息。薛蒙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看到墨燃那双深陷下去、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洞口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那眼神里的东西太复杂，太沉重，有悔恨，有痛楚，还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守护欲，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一阵心悸。

薛蒙你……何苦如此？” 薛蒙最终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墨燃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砾摩擦

墨燃我……守着，安心些。”

薛蒙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摇摇头，转身进了寒潭洞。他看到楚晚宁端坐于寒玉台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周身灵力流转似乎比前几日平稳了些许。薛蒙汇报完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薛蒙：“师尊，墨燃他……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了，霜雪都落满了肩头。”

楚晚宁长长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并未睁眼，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掐入了掌心。他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无他言。

这无声的对抗持续了数日。

直到一个深夜，墨燃又一次端着他最新研制（或者说，是又一次失败尝试）的安神药膳，固执地站在楚晚宁的书案前。这次的药汤颜色更加诡异，黑中泛着可疑的绿光，气味也更为刺鼻。

楚晚宁正提笔批阅卷宗，被那浓烈的气味一冲，笔尖一顿，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刺目的黑。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连日来被强行灌注的“滋补”和这无孔不入的“关怀”积累的烦躁终于达到了顶点。

楚晚宁够了！”

楚晚宁猛地放下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冰冷威压。他抬起头，那双素来沉静的凤眸此刻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墨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