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李明月素裙上的血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苏媚染血的唇瓣还保持着方才勾他下巴的弧度，柳诗诗的眼泪在落地前就被神树红丝蒸发，楚灵儿攥着他衣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小蛇。
"她们的生机在往树里钻。"他喉间发腥，突然想起方才幻境里神树那声极轻的叹息——不是萧若雪的冷笑，不是命格使者的威严，倒像被重物压了千年的人，终于喘出一口气。
神树主干上那道青纹又跳了跳，与他掌心桃花印的脉络严丝合缝。
林渊突然抓住李明月染血的手腕，触感滚烫得惊人："神树在帮我们。"
"你疯了？"李明月睫毛剧烈颤动，原本凌厉的凤目此刻泛着水光，"它的枝桠还插在我们......"
"那是萧若雪的术法！"林渊反手扣住苏媚染血的指尖，她的玄色劲装已被划得破破烂烂，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上全是红丝勒痕，"刚才幻境里神树问我选谁，现在现实里它却在等我做什么——"他又抓住柳诗诗冰凉的手，她蓝布围裙上的油渍还带着早饭的温度，"看那些红丝，缠你们的是粗的，缠萧若雪的是细的！"
楚灵儿突然呛咳着笑出声，她发辫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散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阿渊说得对，我刚才看见......"她突然攥紧林渊的小指，"树里有影子在推萧若雪的法诀！"
林渊瞳孔骤缩。
他终于看清，那些缠绕四女的红丝表面浮着萧若雪的金纹，可底下还藏着极淡的青痕，正顺着他掌心的桃花印往上爬。
"跟我跳进去。"他弯腰将柳诗诗打横抱起，苏媚踉跄着靠过来，李明月咬着牙撑住他的背，楚灵儿则利落地攀上他肩膀。
四人的血混着汗，在他胸前染出朵歪歪扭扭的花。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萧若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她站在神树顶端，原本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了一半，"是天下人的痴念！
是被情丝绞碎的魂魄！
你们会被......"
林渊没等她说完。
他望着四女各异的眼——李明月的倔强，苏媚的狡黠，柳诗诗的信任，楚灵儿的雀跃——然后闭紧眼，带着她们一头撞进神树最亮的那团红光里。
眼前先是一片刺目的红，像浸在酒里的晚霞。
等视力恢复时，林渊发现他们站在云端，脚下是无数交缠的银线，每根线上都浮着模糊的人影：有哭着撕婚书的姑娘，有跪在坟前的书生，有攥着断发的老妇，还有......他猛地顿住——其中一根银线上，清晰映着前世的自己，正捏碎那块刻着"一生一人"的情丝玉牌。
"阿渊？"柳诗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从他怀里下来了，正踮脚碰一根银线，那线立刻泛起涟漪，映出她幼时蹲在菜摊前，举着半块糖人对他笑的样子。
"这是......"苏媚绕到林渊身侧，她的伤竟在慢慢愈合，玄色劲装也恢复成利落模样，"每根线都是一段情？"
李明月伸手接住飘来的银线，那线突然凝出实体，是她十五岁那年，躲在宫墙后偷看他舞剑的侧影："原来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御花园。"她耳尖泛红，指尖轻轻抚过影中自己攥紧的裙角。
楚灵儿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
林渊转头，看见她面前的银线正疯狂缠绕，最后凝出幅画面：他被萧若雪的术法困在幻境里时，楚灵儿举着烧火棍砸破结界的模样，她发辫上的红绳在火光里一跳一跳。
"原来你们......"林渊喉咙发紧。
他这才发现，所有银线都在往他们五人身边聚拢，像溪流归海般缠着他们的手腕、脚踝，最后在半空结成张泛着青光的网，将四女与他牢牢串成串。
"林渊！"
萧若雪的尖叫穿透神树结界。
林渊抬头，看见无数黑影正顺着神树表皮爬进来，那些是被情劫阵吞噬的魂魄，此刻眼冒红光，张牙舞爪地抓向他们的银线网。
"她在催情劫使者。"李明月指尖快速结印，公主冠上的东珠突然发出金光，将最近的黑影弹开，"这些是被她炼化的怨魂，专噬情丝。"
苏媚轻笑一声，妖异的紫瞳泛起涟漪："正好。"她抬手勾住林渊后颈，在他唇上轻轻一啄——那些黑影刚碰到他们的银线网，就像雪遇火般融化，"情丝越浓，它们越弱。"
柳诗诗的脸瞬间红到耳根。
她犹豫片刻，轻轻拽住林渊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我的情丝......也给你。"她心跳如鼓，银线网突然泛起暖黄的光，那些黑影被烫得发出尖啸。
楚灵儿眼睛一亮。
她蹦到林渊面前，踮脚扯下他腰间的玉佩，又解下自己发辫上最后一根红绳，将两者系在一起："我早说过要和阿渊绑一辈子！"银线网立刻缠上那对红绳玉佩，青黄紫金四色交缠，比之前亮了十倍。
林渊突然感到掌心发烫。
桃花印像活了般爬向手腕，他听见系统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情之本源共鸣......桃花真身进化条件满足......"
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林渊转头，看见一棵巨大的桃树虚影拔地而起，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四女发间，最粗的几根枝桠正将银线网护在中央。
他伸手触碰其中一根枝桠，竟触到温温的脉动——和四女的心跳同频。
"这世间，不是只有你懂得操控情丝。"林渊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清越，像神树在说话，又像四女的声音叠在一起。
他看见萧若雪的身影在神树外层浮现，她红衣上的金纹正在剥落，眼底满是惊恐。
"不可能！"她尖叫着挥袖，更多黑影涌来，"情丝是工具！
是棋子！
你怎敢......"
"情丝不是工具。"李明月突然开口。
她握着林渊的手走向神树最深处，金珠冠在桃影里闪着温柔的光，"是心跳，是疼，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护着对方的傻。"
"是明知没结果，还是想对他好。"苏媚跟着上前，指尖绕起一缕桃花枝，"是看他被欺负时，比自己受伤还疼。"
"是......"柳诗诗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林渊肩窝，"是想给他做一辈子早饭，看他每次都吃得很香。"
"是要和他一起捣蛋，一起闯祸，一起活到很老很老。"楚灵儿蹦跳着追上，把红绳玉佩塞进林渊掌心，"然后他走不动了，我就背他。"
桃树虚影突然剧烈震颤。
林渊感觉有滚烫的力量从脚底涌上来，穿过四女交握的手，顺着银线网注入神树最核心的位置——那里有团被黑布裹着的光，正是萧若雪用来操控情劫阵的"情核"。
"不——！"萧若雪的声音开始扭曲，她的身影像被揉皱的纸，"我修炼百年......我本该是情劫之主......"
黑布裂开了。
金色的光如潮水般涌出，那些被吞噬的情丝尖叫着挣脱束缚，重新飞回属于它们的银线。
神树外层的黑影成片消散，萧若雪的红衣碎成金粉，最后只余下一声不甘的呜咽。
林渊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落下。
他抬头，看见无数粉白的桃花正从桃树虚影上飘落，落在四女发间、肩上，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李明月的素裙终于不再渗血，苏媚的唇恢复了鲜艳的红，柳诗诗的眼泪这次落在了林渊手背上，温热的，带着甜意，楚灵儿则笑着把沾了桃花的发绳重新系在他腕上。
"我们成功了？"柳诗诗仰头问，眼睛亮得像星子。
"还没。"林渊突然皱眉。
他腕上的桃花印开始发烫，比之前更甚，系统的机械音又响起来，但这次有些扭曲："警告......桃花命格......即将......"
"阿渊？"李明月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摸他额头，"你脸色好白。"
"没事。"林渊扯出个笑，把四女往怀里拢了拢。
桃树虚影开始消散，他们脚下的银线网却更紧了，像根根看不见的绳，把五个人的命牢牢系成结。
神树外层传来震动。
林渊知道，他们该出去了。
他最后看了眼神树核心——那里的金光里，隐约能看见道模糊的影子，像极了幻境里那个问他"如何抉择"的命格使者。
不过这次，那影子冲他笑了笑，然后隐进光里。
"走了。"林渊拉着四女的手，迎着桃花往神树外走去。
身后，赤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染成暖红。
而他腕上的桃花印，还在一下一下地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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