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踏出神树虚影的瞬间,脚底的银线网突然抽紧,像是要把他的魂魄都勒出一道痕。
李明月的手最先松开——她素白的指尖还沾着桃花瓣,却在触到他腕间发烫的桃花印时猛地缩回,"阿渊的手冰得像雪。"
苏媚的指甲掐进他掌心,妖力顺着指缝往他体内钻,"这破系统又闹什么?"她眼尾的红痣跟着颤,声音却压得甜腻,"要不我们把那什么劫海拆了?
本姑娘的狐狸火能烧穿三重天。"
柳诗诗的眼泪滴在他手背,烫得他睫毛轻颤。
小丫头抽抽搭搭拽他衣袖,"上次说要一起种桃树的...这次能不能带上我?"
楚灵儿突然跳上石阶,挡住他的视线。
她发间的桃花被风掀落,露出耳后新添的红绳——正是方才系在他腕上的那根。"林渊。"她踮脚用额头抵他下巴,声音闷得像被揉皱的纸,"你要是敢在轮回里忘了我,我就...我就把你所有的桃花都拔了当柴烧。"
系统的机械音就在这时炸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卡在喉间:"警告!
桃花命格能量过载,需立即进入'红尘劫海'完成九世轮回校准。
宿主单独执行,禁止携带无关命格。"
林渊喉头一哽。
他望着四女眼里的水光,突然想起神树核心那团金光里的影子——那个曾问他"如何抉择"的命格使者,此刻正化作一道暖流漫过他心口。
他伸手替楚灵儿理了理乱发,指尖在她耳后红绳上多停留了片刻:"等我回来,我们去桃林里盖座小竹楼。"
"胡闹!"李明月突然攥紧他的手腕,公主的金步摇在发间乱晃,"这分明是要拿你当棋子!
我这就去求父皇..."
"明月。"林渊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桃花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萧若雪能操控情劫阵,说明这世间有更可怕的因果。
我若不进去,下一次,可能连神树都护不住你们。"
苏媚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她垂着眸,妖异的狐尾在身后蜷成一团,再抬头时眼波又恢复了惯常的撩拨:"小郎君可要记着,本姑娘的狐狸洞永远留着最软的狐裘。"可她指尖绞着的帕子,早就被妖火烧出了焦痕。
柳诗诗突然扑进他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我等你...等你回来教我做桃花酥。"
楚灵儿没再说话。
她转身从腰间解下那枚红绳玉佩,塞进他掌心时故意用指甲戳了他一下,"要是敢带别的姑娘看月亮,我就把这玉佩砸了你床头的夜明珠。"
远处传来晨钟。
林渊望着四女身后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刚穿越时在破庙避雨的夜晚——那时候他也攥着这样温热的掌心,以为这一辈子也就守着几亩薄田。
可命运从来不会给他这样的福气。
"来了。"苏媚突然抬头。
林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不知何时,神树废墟前立着个穿青衫的老人。
他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清响,像是在敲碎晨雾。
老人的脸藏在斗笠下,只露出半张泛着青灰的嘴:"该上路了。"
李明月往前跨了半步,被苏媚悄悄拽住。
青衫老人抬手指向林渊,青铜铃铛突然炸响。
林渊感觉有股力量裹住他的魂魄,四女的身影开始模糊。
楚灵儿的红绳玉佩硌着掌心,他拼尽全力喊了句:"等我!"
再睁眼时,林渊闻到浓重的霉味。
他躺在潮湿的草席上,后脑勺疼得像是被人拿钝刀劈过。
地牢的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清石壁上的水渍,和脚边爬过的老鼠。
记忆像被揉皱的纸团——他记得神树、四女、青衫老人,却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
"醒了?"
女声像冰锥扎进耳膜。
林渊抬头,看见个穿玄色劲装的女子立在牢门前。
她眉峰如刃,眼角点着颗朱砂痣,手里转着柄金鞘短刀,"质子林渊,对吧?"
林渊撑起身子,突然发现自己腕上的桃花印淡了许多,只剩浅粉的痕迹。
他盯着女子的眼睛——那双眼尾微挑的弧度,像极了楚灵儿捉弄他时的模样。
"公主问你话呢!"狱卒在身后吼。
女子抬手止住狱卒,金刀在指节间转出银芒:"三日前祭天台,有个男人牵着四个女人的手,说要破什么情劫阵。"她忽然弯腰逼近铁栏,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你猜猜,那男人的眼睛,和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像不像?"
林渊喉咙发紧。
他想起神树核心那团金光里的影子,想起系统说的"九世轮回"。
原来第一世,是敌国质子。
"公主说笑了。"他扯出个虚弱的笑,"质子哪有资格..."
"资格?"女子突然用刀背挑起他的下巴,"你若真只是质子,本公主的天眼怎会在你身上看见...不属于这世间的光?"她的指尖在他喉结上轻轻一按,"看来祭天台上那四个女人,没把你教明白。"
她转身要走,又在牢门前停住:"地牢的老鼠最爱啃断活人的脚筋。
你不是最爱自由么?"她侧头时,耳坠上的明珠晃出冷光,"那就先在这地牢里,好好想想怎么求本公主。"
林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他摸向腕间的桃花印,这次摸到的不是温热,而是刺骨的凉——像极了李明月松开他手时的温度。
"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
林渊抬头,看见个穿玄甲的男人立在门口。
他面如寒霜,腰间悬着柄未出鞘的剑,剑穗是罕见的银线缠就,"林渊。"
"末将在。"林渊本能地抱拳——这动作是前世战场刻进骨血的记忆。
玄甲男目光扫过他腕间的桃花印,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本将军风无痕,奉陛下旨意特赦你。
三日后随先锋营出征。"他转身要走,又停住,"活过三场战役,或许能换得自由。"
林渊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神树核心那道影子——风无痕的眉眼,和那影子有三分相似。
他摸了摸发疼的太阳穴,突然笑了:"看来这一世,也不太平。"
三日后,林渊跟着先锋营走出城门时,看见城楼上立着道玄色身影。
慕容婉儿的金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望着他的方向,唇动了动。
林渊听不清她说什么,却看见她耳后那枚和楚灵儿同款的红绳玉佩——在风里晃出一点红。
战场的硝烟比想象中更浓。
林渊蹲在土坡后,望着对面敌营的火把阵,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左营的火把间距太近,半夜会起山风。"他转头对副将说,"让弟兄们准备火油,等风起来就烧左营。"
副将半信半疑,却还是照做了。
半夜山风卷着火星扑向左营时,林渊听见敌营传来惨叫。
他握着刀冲进混乱的人群,刀光过处,几个要偷袭伙夫的敌兵应声倒地。
"将军!敌营有女将冲过来了!"
林渊抬头,看见道玄色身影在火光里翻飞。
她的金刀劈开两个士兵,刀尖直指他咽喉——是慕容婉儿。
"公主莫急。"林渊侧身避开,刀背敲在她手腕上,"我不杀女人。"
慕容婉儿的动作顿住。
火光映着她发红的眼尾,金刀当啷落地。
林渊这才看见她腰间的箭伤——血浸透了玄色劲装,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红。
"你..."她踉跄着要倒,被林渊扶住。
林渊望着她染血的脸,突然想起楚灵儿蹦跳着塞给他玉佩的模样。
他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小心"咽了回去,只说:"公主的伤得处理。"
慕容婉儿盯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原来你也会怕。"
战事结束那晚,林渊被召进公主营帐。
慕容婉儿换了身月白裙,正在擦拭金刀。
烛火在她脸上投下阴影,"你究竟是谁?"
林渊望着她耳后晃动的红绳,心头像被桃花瓣扫过。
他想起四女的眼睛,想起神树里的金光,低声道:"我是...一个不该爱上敌国公主的人。"
慕容婉儿的手一抖,金刀砸在案上。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雨丝顺着帐帘飘进来,打湿了她裙角的金线。
"出去。"她背过身去,声音轻得像被雨打落的桃花。
林渊退到帐外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
他摸了摸腕间的桃花印——这次,它又开始发烫了。
第二日清晨,风无痕的亲兵找到他:"将军说,先锋营缺个参将。"
林渊望着远处正在整队的士兵,笑了笑。
他抬头时,看见慕容婉儿站在营帐前,正望着他的方向。
雨过天晴,她耳后的红绳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像极了楚灵儿系在他腕上的那根。
命运的齿轮,似乎已经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