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靴底刚碾过祭坛外的青石砖,头顶便炸开一声闷雷。
那雷不像寻常暴雨前的轰鸣,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巨斧劈砍苍穹。
柳诗诗刚要抬头问"要变天了么",便见墨色云层里裂开一道赤金缝隙——不是闪电,是雷本身的颜色,像熔金的铁水在云里翻涌。
"阿渊!"楚灵儿最先反应过来,腰间的辣椒粉瓶在掌心攥得发烫。
她想拽林渊往旁边躲,可那雷霆快得超乎想象,眨眼间便裹着赤红火舌劈落下来。
苏媚的妖力最先爆发。
她指尖掐出一道紫雾屏障,可雷火触到屏障的瞬间便如热刀割黄油般穿透,顺带烧焦了她鬓角的金步摇。
李明月的桃花簪骤亮,她将林渊往身后一推,自己却被雷火擦过左肩,绣着金凤的裙裾腾起青烟。
沈清歌扑过去要挡,被柳诗诗死死抱住腰——这傻姑娘急得直掉泪,只会重复喊"不要不要"。
林渊被轰得撞在祭坛的汉白玉柱上。
焦黑的衣料冒着青烟,发梢蜷曲成炭,半边脸还挂着被雷火灼出的血珠。
五女跌跌撞撞围上来,柳诗诗刚碰他手腕便被烫得缩回手,楚灵儿颤抖着去摸他颈侧,却摸到一片滚烫的皮肤下翻涌的力量,像活物在血管里窜动。
"命格共鸣已触发,'逆鳞之力'觉醒!"幻世蝶影的声音都带了慌,半透明的蝶翼剧烈震颤,星屑撒了林渊满头,"他的命格...在吞噬天道规则!"
林渊突然咳了一声。
五女的动作同时顿住。
他缓缓抬头,瞳孔里原本的琥珀色被猩红染透,像两团烧得极旺的火。
苏媚的指尖刚碰到他焦黑的衣袖,便听见一声清晰的、不属于自己的呢喃——"别离开我,阿渊,求你别离开我"。
那是她每晚在镜前对月说的话,藏在最深处的占有欲。
李明月后退半步。
她听见自己心里那个声音在喊:"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执意要他陪我回皇宫..."那是她在御书房独自垂泪时的自责,连对林渊都没说过。
柳诗诗的哭腔卡在喉咙里。
她听见自己最隐秘的恐惧:"我太笨了,只会拖后腿,阿渊会不会嫌我没用?"这是她每次看苏媚舞剑、楚灵儿制毒时,躲在角落咬着帕子想的。
楚灵儿的辣椒粉瓶"当啷"落地。
她听见自己从未说出口的担忧:"万一他哪天真被天道劈死了...我连给他报仇的本事都没有。"那是某个雨夜,她蹲在他房外听他咳血时,指甲掐进掌心的疼。
沈清歌的蜜饯盒掉在地上,山楂蜜饯滚得到处都是。
她听见自己在绣绷前的私语:"要是能永远给他绣衣裳就好了,不用什么大富大贵..."这是她每回绣完他的外袍,摸着绣线时的贪念。
林渊猛地捂住耳朵。
那些声音像潮水般灌进来,每一句都带着温度,带着眼泪的咸,带着心跳的热。
他终于明白系统说的"五根系在命门上的情丝"是什么——原来不是他拴住她们,是她们用真心在他命里织了张网,而这张网现在成了天道要摧毁的逆鳞。
"原...原来这就是..."他嗓音沙哑,猩红的瞳孔缓缓褪成琥珀色,"命格异变。"
"此子已被逆命之力侵蚀!"
一道冷腻的女声突然炸开。
众人转头,只见穿月白纱衣的玉无瑕倚着祭坛的盘龙柱,指尖转着枚青铜铃铛,"各位可听说?
林公子不仅收了五位美娇娘,还说要在开春时一并娶进家门——这是要把天道的面子踩在泥里啊。"
她话音刚落,空中便传来数道破空声。
白眉老祖的鹤氅先到,他落地时震得青石砖裂开蛛网状纹路:"胡闹!
一人娶五妻,坏我修真界伦常!
此子不除,天理难容!"
"住口!"李明月按剑上前,发间的桃花簪几乎要刺进肉里,"你根本不知道——"
"公主殿下别急。"玉无瑕轻笑,铃铛在指尖转出细碎的响,"天道执法者来了。"
阴云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
雷刑尊者踏雷而来,玄铁打造的天罚令在掌心流转着雷光,身后跟着九道小雷,像九条吐信的蛇。
他看都不看五女,只盯着林渊:"林渊,你扰乱命格秩序,妄图逆天改命。
今日吾奉天道之命,诛你于雷劫之下。"
林渊抹了把嘴角的血。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翻涌,像有头困兽在撞牢笼。
情丝剑突然从鞘中跃出,剑身上的桃花瓣纹路泛着柔光——那是五女的情丝织成的。
"我非逆天。"他握着剑柄,声音比雷还响,"只是不愿再做你们口中的'命定之人'!"
情火从剑尖腾起。
那是苏媚的妖火、李明月的宫火、柳诗诗的灶火、楚灵儿的辣椒火、沈清歌的绣火,五团火缠在一起,烧得连雷刑尊者的天罚令都滋滋作响。
尊者后退三步,身上的法袍被烧出个洞。
"阿渊!"苏媚扑过去要拉他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
林渊看着她眼底的泪,喉结动了动——他又听见了她的占有欲,那么滚烫,那么疼。
"别来找我。"他转身跃入山林,衣摆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焦黑的情丝剑,"走!"
苏媚追了两步便栽倒在地。
她的妖力被雷火震得紊乱,只能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青灰色的山雾里。
柳诗诗蹲下来抱她,自己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灵儿捡起地上的辣椒粉瓶,突然发现瓶身被雷火烧出个洞,红色粉末撒了一地;李明月攥着桃花簪的手在抖,金簪尖扎进掌心,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朵开败的桃花;沈清歌蹲下去捡蜜饯,捡着捡着也哭了,眼泪滴在山楂上,把蜜饯泡得湿漉漉的。
"他的命格正在吞噬你们的情感。"幻世蝶影的声音轻轻响起,星屑落在苏媚发间,"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林渊在山林里狂奔。
他能听见身后五女的哭声,像针在扎心。
体内的力量越来越躁动,每跑一步,血管里便有热流窜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撞开一丛荆棘,看见前面有座废弃的古庙,门楣上的"土地庙"三个字已经褪成灰白。
他踉跄着冲进去,反手关上庙门。
烛台上积着厚灰,供桌上的土地公像缺了半张脸。
林渊靠着墙滑坐在地,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有淡金色的纹路在游走,像极了情丝剑上的桃花瓣。
"这到底是什么..."他喘息着,突然听见体内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很多人的声音叠在一起,"是我们啊,阿渊。"
山风卷起庙外的枯叶,撞在破门上,发出"吱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