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的指尖还残留着林渊唇上的温度,可她偏要把脊背绷得像御书房里那柄祖传的玄铁剑。
刚才被吻时涌到眼眶的泪早被她逼了回去,此刻却在眼尾洇出两团薄红,声音冷得能刮下墙皮:“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渊抹了把嘴角未干的血渍,苦笑时眉峰却舒展了些。
他望着李明月发颤的眼尾,想起方才吻下去时,透过情丝命核感知到的那缕细若游丝的金光——那是公主被系统禁锢的真心在挣扎。
“我在测试一个理论。”他伸手想碰她的指尖,却在离半寸的地方停住,“刚才那一吻,让我看清了情丝流动的方向。”
“荒唐!”李明月后退半步撞在廊柱上,腰间玉佩撞出清脆的响。
她望着林渊眼底的认真,喉间突然发紧——这个总爱跟她斗嘴的男人,此刻眼里的光比她十五岁生辰夜放的千盏宫灯还亮。
“是阿渊吗?”
软软的唤声从另一侧传来。
柳诗诗攥着帕子从月洞门探出头,发间的玉簪在暮色里闪着温润的光。
她刚才躲在廊柱后,此刻见众人神色缓和,才敢小步挪过来,发梢还沾着方才躲猫猫时蹭的玉兰花瓣。
“诗诗。”林渊转身朝她笑,眼角的血渍倒衬得那抹笑更暖,“过来。”
柳诗诗的耳尖瞬间红透,却还是攥着帕子挪到他身侧。
她的手指刚触到林渊掌心,便像被烫到似的要缩回去,却被他轻轻扣住。
林渊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还有顺着相触的皮肤蔓延过来的,像山涧清泉般澄澈的情丝——那是柳诗诗藏在天真下的忐忑,怕自己不够好,怕被丢下。
“原来你在这儿!”
楚灵儿的声音裹着风扑过来。
小师妹提着剑鞘作势要敲林渊脑袋,却在看清他胸前的紫痕时顿住。
她歪头盯着那抹紫光,突然噗嗤笑出声:“阿渊该不会是想靠亲公主来解情丝锁吧?上次我用辣椒粉泡脚你都没这么拼。”
林渊还没答话,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苏媚倚着朱漆栏杆,广袖垂落间露出一截雪白手腕,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小郎君倒是会挑时候。”她踩着绣鞋走近,发间珠钗轻颤,“方才监察使的金纹还在天上挂着,你倒先给公主殿下系了根情丝。”
李明月的脸腾地红到耳后根,正要发作,却听见廊角传来一声极轻的铜铃响。
众人同时转头。
褪色的蓝布衫从狗洞钻出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楚灵儿的发绳晃了晃。
风铃婆婆扶着墙直起腰,腰间那串铜铃终于不再闷响,叮铃铃连成一片。
她的皱纹里还沾着墙灰,却笑得像春日里晒着太阳的老猫:“小友们倒是热闹,可别忘了老身还在这儿候着。”
林渊瞳孔微缩。
三年前雪夜,他亲眼看着风铃婆婆在追兵刀下断气,此刻却见她眼角的皱纹里没有半分死气——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续了命。
李明月攥紧腰间玉佩,玉坠硌得掌心生疼:“所以他们用情丝把人困在既定轨迹里?就像我必须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藩王?”
林渊望着掌心与柳诗诗交扣的手,又看向苏媚眼底的戏谑、楚灵儿发亮的眼睛、李明月泛红的耳尖——那些或炽烈或柔软的情丝,此刻正像春藤般缠上他心口的命核。
他突然笑了:“我之前总想着控制这力量,却忘了……”他轻轻捏了捏柳诗诗的手,“情丝从来不是用来控制的。”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御花园的月光里浮着细碎的响动。
苏媚靠在他肩头调香时,他闻到她袖中藏的沉水香混着女儿家的脂粉气,感知到那缕绕着他颈间的情丝里藏着期待——她等着他说句“这香比从前淡了,更好”。
楚灵儿追着他抢糖葫芦时,剑尖挑落他半片衣襟,他却抓住她的手腕,看她耳尖炸开的羞恼里裹着藏不住的雀跃——原来小师妹总爱捉弄他,不过是怕他把她当小孩。
李明月被他拉着并肩站在假山顶时,望着脚下的宫灯海,嘴硬道“这有什么好看”,可她悄悄往他身侧挪的半寸,还有被夜风吹乱的发间,那缕绕着他小指的情丝,都在说“再陪我看会儿”。
而柳诗诗始终攥着他的手,从月洞门跟到假山下,帕子早被攥成了团,却始终没松开——她的情丝像棉花糖,甜得他心口发暖。
林渊闭了闭眼。
心口的命核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烧,反而涌出温热的力量,像春风漫过血管。
他终于明白风铃婆婆的话:不是他控制不了系统,是他没真正懂“情”——不是攻略,不是收集,是真心换真心。
“啪。”
清脆的掌声在夜空中炸响。
萧若雪踩着满地月光走来,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身后跟着十二名持剑死士。
她的指尖挑着根金红情丝,正是方才监察使留下的:“好一出真情戏码。”她的目光扫过五女,最后落在林渊心口,“可你以为这样就能逆转系统?”
“萧姑娘来得巧。”林渊松开柳诗诗的手,转身挡在五女身前。
他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度——苏媚扶住柳诗诗的肩,楚灵儿悄悄抽剑,李明月按上腰间的匕首。
“你们要的命格系统,现在在我这儿。”
“那便拿命来换。”
阴恻恻的女声从萧若雪身后传来。
白芷披着墨绿斗篷,发间插着根白骨簪,可林渊还是认出了她眼尾那颗朱砂痣——前世他救过的小药童,如今眼里燃着仇恨的火。
“阿渊!”楚灵儿的剑已经出鞘。
林渊却张开双臂,挡住要冲上前的众人。
他望着白芷泛黑的指尖,感知到她掌心里凝聚的阴毒内力,还有那缕缠在她心口的情丝——那缕情丝里,除了恨,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被她拼命压住的痛。
“动手。”萧若雪退后半步。
白芷的掌风裹着寒意劈来。
林渊没躲,甚至没闭眼。
他望着白芷骤缩的瞳孔,在掌劲触及胸口的瞬间,轻声说:“你的心……在动摇了。”
白芷的指尖顿在离他心口半寸的地方。
她能感觉到掌下传来的温度,还有林渊眼底的坦然——像极了前世雪夜,他背着她翻山找药时,说“别怕,我在”的眼神。
“噗——”
掌劲还是落了下去。
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林渊反而笑了。
他望着白芷颤抖的指尖,轻声道:“下一次,你会停得更久。”
夜风卷起满地落花,裹着白芷鬓角的碎发。
她猛地收回手,转身冲进夜色里,斗篷下摆扫落一片玉兰。
萧若雪皱了皱眉,挥了挥手,死士们跟着她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花瓣。
李明月走上前,伸手要碰林渊的胸口,却在中途顿住。
她望着他沾着血的衣襟,喉间发紧:“你……”
“没事。”林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她的掌劲……软了。”
月光漫过众人的衣袂。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夜已经深了。
林渊望着身侧五张或担忧或气恼的脸,突然觉得心口的命核在发烫——那不是逆鳞之力,是无数缕情丝缠成的、滚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