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灵儿你闭嘴!这回我不信你是来送茶的!
晨雾沾湿了林渊的衣袖,他盯着楚灵儿蹲在脚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静室里那声带血的咳嗽还在耳膜上震颤,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白芷的掌心该是又烫出了新的红泡吧?
她总说"不疼"时,指腹是不是又在偷偷蹭裙角?
楚灵儿仰起脸,狐狸眼难得没带捉弄人的笑,眼尾却泛着极淡的青:"阿渊哥哥,白姐姐昨儿个用了三盏灯油替你温魂玉。"她晃了晃他的衣角,腕间银铃轻响,"你瞧这茶盏,我特意加了枇杷蜜,等会让小厨房煨些藕粉羹送去......"
林渊突然握住她递茶的手。
瓷盏边缘还带着余温,却比他的掌心凉得多。
楚灵儿的手指细得像竹枝,他记得半月前她替他挡毒针时,这双手被划得血肉模糊,如今结痂的地方还泛着粉白。"你到底知道多少?"他声音发紧,"她的魂丝......是不是又割了?"
楚灵儿的睫毛颤了颤,别开脸看向静室半掩的窗。
窗纸破洞处垂着半缕白纱,像白芷新添的白发。"我知道你想问她是不是在瞒你,"她抽回手,茶盏在石桌上磕出轻响,"可你若现在冲进去,她得强撑着笑说'阿渊来啦',然后咳得背过气去。"
林渊的指节抵着石桌,指腹被晨露浸得发皱。
他望着静室门楣上褪色的"静"字,突然想起昨夜在贝壳里看见的画面——白芷对着镜子笑时,镜中映出的是他去年冬天在雪地里堆的歪脖子雪人。
原来她藏起疼痛,不过是想让他的世界里,永远只有雪人、塞北的雪,和她眼睛里的光。
"我不走。"他退了半步,靠在院墙上,"就在这儿守着。"
楚灵儿盯着他发红的眼尾,忽然噗嗤笑出声。
她踮脚替他理了理被花丛勾乱的发梢,银铃从袖中滑出,在他颈侧晃了晃:"那我去给你拿个蒲团。"转身时裙角扫过门槛,一片碎玉般的符印悄然落在青石板上,像片被晨露打湿的蝴蝶翅膀。
月上柳梢头时,林渊正把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油纸包。
他守了一整天,静室里只传来两次极轻的响动:一次是茶盏搁在案上的脆响,一次是书页翻动声——该是白芷在翻他去年从江南带回来的《群芳谱》。
"阿渊哥哥!"
柳诗诗的尖叫惊飞了檐角的夜枭。
林渊抄起桌上的长剑冲出门,正撞见长公主李明月提着宫灯从回廊转过来,白芷扶着廊柱站在她身侧,唇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
"诗诗?"他攥紧剑鞘,转身看见小丫头正趴在窗台上,指尖发颤地指着后园方向,"月......月亮底下,楚姐姐在撕命轨!"
后园的桃枝被夜风吹得摇晃,林渊远远便看见楚灵儿的身影。
她站在那株百年老槐下,月光透过叶隙落下来,在她肩头碎成一片银斑。
她的双手结着复杂的印诀,身周浮着数枚玉简,每枚都流转着暗红的命轨光纹——那是只有命轮架构师才能操控的"记忆封存术"。
"楚灵儿!"李明月的宫灯"啪"地坠地,火舌舔着青石板,"你可知私改命轨是执笔人重罪?"
楚灵儿的动作顿了顿,转头时发间银铃轻响。
她冲林渊笑了笑,像是清晨在花丛里时那样,只是眼下的青黑更深了:"阿渊哥哥,你说过要教我放河灯的......"
"住口!"林渊震碎了最近的一枚玉简。
碎片如星屑飞溅,其中一片映出画面——玄音子的残念浮在阴雾里,枯槁的手指掐着楚灵儿的咽喉:"交出伪命轮核心,我便饶他一命。"楚灵儿喉间溢出血沫,却还是笑:"好......我交......"
"叛徒!"李明月抽出腰间软剑,剑气卷得桃枝簌簌落,"玄音子是灭我执笔人满门的凶手,你竟与他......"
"等等。"白芷突然踉跄着上前,指尖按在另一枚玉简碎片上。
她的指尖渗着血,却像没知觉似的,"这记忆......命轨走向不对。"她抬头看向林渊,眼尾还沾着未擦净的药渍,"真正的玄音残念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只会......"
"只会直接夺舍。"林渊接完这句话时,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他望着楚灵儿逐渐苍白的脸,想起她总爱说"阿渊哥哥你真笨",想起她替他挡毒针时还在笑"我皮厚不怕疼",想起此刻她身周的命轨光纹,根本不是被胁迫的混乱,而是......
"是自导自演。"他一步一步走到楚灵儿面前,剑尖抵着她心口,"你模拟献祭续命的术法,让我以为你在替我扛灾。"
楚灵儿的笑僵在嘴角。
她伸手碰了碰剑尖,血珠顺着剑身往下淌:"你以为我想活成你的盾?"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总得有人替你扛一次......"话音未落,她的气息突然暴跌,唇色瞬间灰败如纸,竟真似油尽灯枯的模样。
"骗子!"柳诗诗扑进楚灵儿怀里,眼泪把她的衣襟浸得透湿,"我能听见命轨在笑!
你根本没交出核心,你在骗阿渊哥哥!"她仰起脸,睫毛上挂着泪珠,"楚姐姐的命轨里全是......全是'他别回头'、'他别难过'......"
林渊的手在发抖。
他望着楚灵儿越来越弱的呼吸,想起白芷割魂丝时的颤抖,想起柳诗诗为他渡灵时晕过去三次,想起李明月替他挡暗箭时铠甲上的血洞——原来不是他在护着她们,是她们把他的世界,砌成了一面面温柔的墙。
"你们一个个......"他声音发哑,"都想把我关在玻璃罩里是不是?"
"阿渊哥哥。"楚灵儿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你总说要护着我们,可你知不知道......"她的另一只手被柳诗诗攥着,被白芷覆着,被李明月的软剑轻轻碰了碰,"我们护着你,比被你护着,开心多了。"
林渊的眼泪砸在楚灵儿手背上。
他颤抖着撕开她的衣袖——预想中的金色蝶纹(第七次续命的印记)没有出现,只有一片光洁的皮肤。
白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她在学我,但她不知道,每次续命的印记都不一样。"
楚灵儿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快:"笨啊......我要是真叛了,还能让你抓到证据?"她望着林渊发红的眼尾,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懂不懂?
我们不怕死,怕的是你以后走路都不敢快一步,怕的是你看见血就皱眉,怕的是......"
"怕的是我眼里没了光。"林渊替她说完,喉间像塞了团浸满水的棉花。
他蹲下来,把楚灵儿抱进怀里,像昨夜抱白芷那样紧,"下次......想帮我,先打个暗号。"
情丝罗盘在他怀里突然发烫。
他摸出来一看,盘面中央的第二心锁正在剧烈震颤,锁芯上的"别为我"三个字泛着暖光,旁边浮现出新的提示:"第二心锁验证中:请确认'谁在替你承担'。"
后园的树影突然摇晃起来。
林渊抬头望去,只见老槐树枝叶间有双眼睛闪过——是玄音残念?
还是其他窥视者?
他还没看清,那抹影子便退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他低头看向罗盘,指腹轻轻抚过锁芯。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带来远处静室飘来的药香——是白芷的安神汤,该是小厨房刚煨好的。
林渊把罗盘按在心口,轻声默念:"我要见心锁源头。"
罗盘突然发出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桎梏被悄然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