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斜射进来,在许长生的脸上投下一道金线。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多睡一会儿。昨晚处理完周世昌的事情后,他几乎凌晨四点才回到家。
手机铃声不识时务地响起。
许长生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喂,谁啊?不知道扰人清梦要折寿的吗?"
"许大师,是我,周世昌!"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太神奇了!今早工人们都回来上工了,没人再说看到什么红衣女人!银行刚才也打电话来,同意延长贷款期限!"
许长生把手机拿远了些,周世昌的大嗓门震得他耳膜疼:"周董事长,这才早上七点..."
"我知道我知道,打扰您休息了。"周世昌的声音里满是歉意,但兴奋之情丝毫未减,"我就是想告诉您,那五百万已经打到您账上了。另外,我想请您做'云顶天宫'项目的永久风水顾问,年薪您随便开!"
许长生终于睁开一只眼睛:"周董事长,钱我收了,顾问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请允许我睡个回笼觉。"
挂断电话,许长生正要重新进入梦乡,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他助理小林。
"许总,抱歉打扰您休息。"小林的声音小心翼翼,"但荣宝斋的苏小姐刚才来电,说今天上午十点有场私人拍卖会,有几件'特殊'物品,问您有没有兴趣。"
许长生一下子清醒了:"苏沐雨?她亲自打的电话?"
"是的,她说特别为您留了位置。"
许长生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告诉她我会去。"荣宝斋的苏沐雨从不轻易邀请人参加她的私人拍卖会,那里面的东西,往往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有趣得多。
两小时后,许长生站在了荣宝斋古色古香的大门前。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中山装,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既传统又不失现代感。
荣宝斋是城里最负盛名的古董行,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内行人知道,这里经手的往往是一些"不太好说明来历"的物件。而苏沐雨,则是这行的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就接手家族生意,眼光毒辣,据说没有她鉴定不出的赝品。
"许大师,稀客啊。"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许长生转身,看到苏沐雨正从一辆黑色奔驰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旗袍,衬得肌肤如雪,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复古的发髻,整个人如同一幅行走的民国画卷。
"苏小姐相邀,岂敢不来?"许长生做了个夸张的拱手礼,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苏沐雨的脸。她今天化了淡妆,但许长生敏锐地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似乎最近没休息好。
苏沐雨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面上的一道裂痕,转瞬即逝:"跟我来吧,今天有几件好东西,我想你会感兴趣。"
她领着许长生穿过荣宝斋的前厅,来到后院的私人展厅。这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城里收藏界的熟面孔。许长生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那是谁?"许长生低声问苏沐雨。
"新来的买家,姓陈,做矿产生意的。"苏沐雨同样压低声音,"据说对道教文物特别痴迷。"
许长生点点头,没再多问。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展台上的一件青铜器吸引住了。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公分高的青铜鼎,造型古朴,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但奇怪的是,鼎身上刻着的符文却异常清晰,仿佛不受岁月侵蚀。
"那是..."许长生眯起眼睛。
"西汉时期的祭祀用鼎,据说是方士炼丹所用。"苏沐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出土于陕西一处古墓,墓主人身份不明。"
许长生没有回答。他悄悄运起望气术,只见那青铜鼎周围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普通人看不见,但在他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明显。
拍卖会很快开始。前面的几件明清瓷器很快被拍走,许长生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那青铜鼎被端上来。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重头戏,西汉青铜炼丹鼎,起拍价八十万。"苏沐雨站在台上,声音清亮。
竞价很快开始。许长生注意到,那位姓陈的矿产老板从一开始就频频举牌,价格很快攀升到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许长生突然举牌。
全场一片哗然。这个价格已经远超市场估价。陈老板惊讶地看了许长生一眼,犹豫片刻后,咬牙道:"两百一十万。"
"三百万。"许长生面不改色。
这次连苏沐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陈老板脸色阴沉,最终摇了摇头,放弃了竞价。
"成交!西汉青铜鼎归许先生所有!"苏沐雨落槌。
拍卖会结束后,许长生在贵宾室里等待办理交接手续。苏沐雨亲自端着茶走了进来。
"没想到你对这个鼎这么感兴趣。"她把茶放在许长生面前,"三百万,即使对你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许长生轻轻抚摸着放在桌上的青铜鼎:"它值得这个价。"他抬头看向苏沐雨,"现在,告诉我实话,这个鼎到底从哪来的?"
苏沐雨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我说过了,陕西一处古墓..."
"苏小姐,"许长生打断她,"我们认识多久了?五年?六年?你知道瞒不过我的。"
苏沐雨沉默片刻,突然走到门口,确认外面没人后锁上了门。她回到许长生对面坐下,声音压得极低:"三周前,我妹妹苏沐雪带队去陕西考察一处新发现的汉代墓葬。她发回的最后一条消息说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然后就失联了。一周后,当地村民在墓穴入口处找到了这个鼎,还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我妹妹的一只鞋。"
许长生眉头紧锁:"报警了吗?"
"报了,但警方搜索了整座山,什么都没找到。"苏沐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更奇怪的是,三天后那个墓穴突然塌陷,现在根本进不去了。"
许长生仔细检查着青铜鼎。在鼎的内侧,他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更令人不安的是,鼎底刻着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得此鼎者,必遭横祸"。
"所以你举办这场拍卖会,是想看看谁会对此鼎特别感兴趣?"许长生恍然大悟。
苏沐雨点点头:"我想找到和妹妹失踪有关的线索。而你...是我认识的唯一真正懂这些东西的人。"
许长生叹了口气:"苏小姐,你这是在玩火。这鼎上的阴气重得能滴出水来,普通人接触久了,轻则大病,重则丧命。"
"我知道很危险。"苏沐雨突然抓住许长生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许大师,求你帮我。"
许长生看着苏沐雨那双含着泪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刚入行时,是苏沐雨给了他第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那时他的"长生堂"刚开张,无人问津,是苏沐雨介绍了几位重要客户给他。
"我需要看看你妹妹留下的所有资料。"许长生最终说道,"特别是她最后发回的那些照片和笔记。"
苏沐雨如释重负,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都在这里。考古队的全部记录,包括墓葬的位置图和初步勘测数据。"
许长生快速浏览着资料。照片中的墓葬规模不大,但结构精巧,墓主人显然地位不凡。其中一张照片拍的是墓室墙壁上的壁画,描绘的是一群方士围绕着一个青铜鼎进行某种仪式的场景。
"有趣..."许长生放大照片,"这壁画上的鼎,和你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他继续翻看,突然在一张照片前停住了。那是墓室主墙上的一幅画,画中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正将什么东西倒入鼎中,而鼎的上方,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影子。
"苏小姐,你妹妹在最后的消息中还说了什么?"
苏沐雨回忆道:"她说这个墓可能不是普通的贵族墓,而是某个方士的'丹室'。她还说...鼎里可能还残留着'那个东西'..."
许长生猛地合上平板:"我需要去那个墓穴看看。"
"但墓穴已经塌了..."
"总有办法的。"许长生站起身,"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另外..."他严肃地看着苏沐雨,"这件事比你想的危险得多。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完全按我说的做,明白吗?"
苏沐雨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许长生拿起青铜鼎,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他强忍着不适,将鼎小心地包好。
"对了,"他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个陈老板,之前见过这个鼎吗?"
苏沐雨摇头:"应该没有。不过他最近对道教文物特别热衷,几乎买走了市面上所有相关的真品。"
许长生若有所思:"查查他的底细。我有种感觉,他不只是个普通收藏家那么简单。"
离开荣宝斋时,许长生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他假装不经意地回头,正好看到二楼窗口处,陈老板正冷冷地注视着他手中的包裹。
许长生冲他咧嘴一笑,做了个挑衅的手势,然后大步离开。
回到"长生堂",许长生立刻吩咐小林取消接下来三天的所有预约。他将青铜鼎放在办公室中央的红木桌上,然后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套古旧的法器——一面铜镜,一把桃木剑,还有几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小瓷瓶。
"老板,这是什么啊?"小林好奇地问。
"麻烦。"许长生头也不抬地回答,"大麻烦。"
他先用铜镜对着青铜鼎照了照,镜中的鼎竟然呈现出血红色,鼎口还不断有黑气冒出。许长生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小林,去帮我买些东西。"他快速写下一张清单,"要快,天黑前必须备齐。"
小林接过清单,看到上面写着"黑狗血、朱砂、三年以上的公鸡冠"等古怪物品,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老板,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许长生正要回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许长生先生的包裹。"
许长生皱眉:"我没订东西。"
"寄件人姓陈。"快递员放下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就离开了。
许长生用桃木剑小心翼翼地挑开盒盖。里面是一把精致的青铜匕首,刀刃上刻着与鼎上相似的符文。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物归原主"。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小林紧张地问。
许长生盯着那把匕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是挑战书。看来我们的陈朋友知道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拿起匕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老者站在鼎旁,正向他伸出手...
"老板!"小林的惊呼将许长生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匕首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正滴在青铜鼎上,迅速被吸收不见。
"这下可真是..."许长生苦笑着看着自己的血被青铜鼎"喝掉","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