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整整四十分钟，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悬在姚冠宇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尖利，刺得他鼻腔发酸。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第三十二次时，他终于接起电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老赵，让公关部收声。"

走廊尽头传来轮床轱辘声，他猛地撞翻金属座椅冲过去，又在看到病床上蓝色手术布的瞬间僵住——那不是杨芮常用的草莓图案发绳。护士推着空病床经过时，他注意到对方胸牌在白大褂口袋里别得歪斜，就像高三那年杨芮总别不对称的校服领花。

"姚先生。"穿墨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摘下口罩，口罩绳在耳后勒出的红痕和杨芮趴着哭时压出的纹路重合，"孕妇失血有点多，但母婴暂时稳定。"

姚冠宇顺着医生手指的方向望去，保温箱的蓝色灯光里，蜷着个皱巴巴的小猴子。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里，他突然听见杨芮高中时哼的跑调民谣，惊得后退半步撞到墙角。墙皮簌簌落下，像极了那天她翻墙崴脚时剥落的墙灰。

"她什么时候能醒？"指尖掐进掌心，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麻药劲过了就能醒。"医生递来透明密封袋，里面静静躺着枚银戒指，"这是从她无名指上取下来的，手术时碍事。"

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姚冠宇突然想起十八岁那个雨天。杨芮蹲在梧桐树下哭，雨水混着泥土卡在刻痕里，他用体温一点点焐干那些字迹，就像此刻摩挲戒指内侧模糊的爱心。

"先生，您脸色不太好。"小护士递来葡萄糖水，塑料杯壁凝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凉得像那年翻墙摔进的积水坑。

保温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灯疯狂闪烁。姚冠宇扑过去时差点滑倒，膝盖重重磕在金属支架上——就像那天背着崴脚的杨芮，在医务室门口摔的那跤。

"是心率下降！"护士的声音尖锐起来，"快叫值班医生！"

他透过双层玻璃看着医护人员围上去，小小的襁褓被各种管子淹没。杨芮要是醒着，肯定会捏他胳膊说"你看你选的破医院"，就像当年他把情书塞错抽屉，她边哭边拧他胳膊。

手机又震了，屏幕上跳出匿名彩信。照片里林薇薇躺在病床上，输液管缠在无名指上，那里赫然戴着枚素圈银戒。

姚冠宇的手机"啪"地砸在地上，屏幕裂纹像极了当年杨芮刻歪的爱心。他这才发现戒指内侧除了模糊的心形，还有行细密的刻字——"2018.6.21"，他拿到最佳男主奖杯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