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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工作”

所谓功成,所谓名就

南方的热浪像一头刚从熔炉里爬出来的巨兽,一口就将薛柏吞了进去,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裹着机油、劣质塑料、汗酸和不知名化学品的混合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他拖着那个一路颠簸、轮子早已歪斜的破旧行李箱,站在工业区边缘一片混乱的“人才市场”入口。

眼前是汹涌的人潮,一张张被烈日晒得黝黑、刻满焦虑和麻木的脸孔,无数只粗糙的手高举着写着“电工”、“焊工”、“普工”的硬纸板,如同溺水者伸向水面的绝望树枝,在浑浊的热浪里徒劳地挥舞、碰撞。

行李箱轮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坑洼的水泥地上艰难地滚动。薛柏的目光像探照灯,锐利地扫过一张张招工告示,掠过那些被汗水浸透、字迹模糊的纸片。

“包吃住”三个字,是他此刻唯一的灯塔,他挤开散发着汗臭的人群,盯住一个举着“急招搬运工,日结!包住!”牌子的精瘦男人。那人穿着沾满油污的背心,脖子上挂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眼神像秃鹫一样在人群中逡巡,透着赤裸裸的算计。

“老板,搬运工,还招人吗?”薛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冷硬。

精瘦男人上下打量他,目光扫过他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衬衫,落在他那张年轻却绷得死紧、带着长途跋涉风尘的脸上,最后停在他过于干净、指节分明的手上,嘴角扯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学生仔?细皮嫩肉的,搬得动几十斤的货?我这要的是能出死力的牛,不是绣花儿的少爷。”

周围的哄笑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响起。薛柏下颌的线条骤然绷紧,眼底寒光一闪,但瞬间压了下去。

他沉默地脱下那件同样洗得发白的衬衫,露出底下同样单薄的背心。然后,他走到旁边一辆停着卸货的三轮车旁,车上堆着半人高的、用麻袋捆扎的金属配件。他弯下腰,双手抓住麻袋边缘,深吸一口气,腰腿同时发力。

沉重的麻袋猛地离地,被他稳稳地扛在肩上。麻袋粗糙的纤维瞬间磨红了肩膀薄薄的皮肤,里面的金属件棱角硌得生疼。

他扛着那足有百斤的麻袋,在周围短暂的、带着惊异的安静中,一步一步,走到目瞪口呆的精瘦男人面前,咚一声将麻袋扔在脚下,激起一片尘土。汗水立刻从他额角、鬓边涌出,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

“够不够‘牛’?”薛柏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却字字砸地有声,眼神像淬了火的钉子,死死钉在精瘦男人脸上。

精瘦男人脸上的讥讽凝固了,随即被一种市侩的算计取代。他干笑两声,拍了下薛柏的胳膊,力道不小:“行,有把子力气!小子,算你一个,跟我走。”他瞥了眼薛柏的行李箱,不耐烦地挥挥手,“这破玩意儿先扔仓库角落,干活要紧,日结八十,干完拿钱,至于住的地方,哼,晚上你就知道了。”

所谓的“仓库”,是工业区边缘一排破败的红砖平房,巨大的卷帘门锈迹斑斑,拉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里面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和灰尘的气息。

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个布满蛛网的小气窗透进浑浊的光柱。地上胡乱堆放着各种形状的金属构件、成卷的铁丝网、破损的塑料桶,像一座座冰冷的、沉默的垃圾山。

“喏,就这些!”精瘦男人,也就是工头老黄,指着堆在仓库最深处角落的一堆锈迹斑斑的角钢和槽钢,“今天下午,全部搬到门口那辆蓝色货车上码好,天黑前装完车,手脚麻利点。”他丢下话,又像秃鹫一样飞出去招揽别的“猎物”了。

薛柏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钢铁丛林。每一根角钢都比他手臂还粗,表面覆盖着粗糙的红褐色铁锈,冰冷的棱角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他沉默地走过去,弯腰,双手抓住一根沉重的角钢。

冰冷的触感瞬间穿透薄薄的背心,粗糙的铁锈颗粒摩擦着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铁腥味的空气,腰腹核心绷紧,腿部肌肉贲张,猛地发力。

角钢离地,沉重的力量几乎要将他刚挺直的腰杆重新压弯。肩膀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骨头仿佛在呻吟,他咬着牙,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仓库门口那辆同样破旧的蓝色货车。

汗水迅速浸透了背心,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

时间在沉重的搬运中缓慢爬行。仓库像一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得让人窒息。汗水流进眼睛,刺痛模糊了视线,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铁锈磨破,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抓握都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汗水浸入破口,更是钻心的痛。但他只是把手在裤子上用力擦一下,抹掉渗出的血丝和汗水,继续抓向下一根冰冷的钢铁。

旁边的工友,一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看他一眼,闷声道:“小子,悠着点,这活不是一天能干完的。这么拼,骨头散了架,明天爬不起来,一分钱都拿不到。”

薛柏没停,只是把一根更粗的槽钢扛上肩,汗水顺着下颚线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溅起微小的尘埃。“爬不起来?”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劲,“那也得等钱拿到手再说。”

夕阳的余晖终于艰难地穿透仓库高窗上厚厚的灰尘,将内部切割成一块块昏黄与深黑交错的斑驳空间。

最后一根沉重的槽钢被薛柏和那个中年工友合力抬上车厢,码放整齐。薛柏几乎是踉跄着跳下车厢挡板,双脚落地时,小腿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早已湿透全身,衣服紧贴在皮肤上,能拧出水来。

手掌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混合着铁锈和干涸的血迹,黏腻而刺痛。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

他扶着冰冷的车厢板,剧烈地喘息,胸膛像破风箱一样起伏。目光投向仓库门口,工头老黄正叼着烟,和一个司机模样的人点着货单,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

薛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污渍,拖着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到老黄面前,伸出手,声音因为过度疲劳而沙哑低沉:“黄工头,工钱,八十。”

老黄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烟雾在昏黄的光线下扭曲飘散。他掏出皱巴巴的钱包,手指在里面拨弄着,捻出几张同样皱巴巴、沾着油污的纸币,一张五十,两张十块,一张五块,还有几个钢镚。

他把钱往薛柏手里一塞,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喏,七十五,那五块,扣你下午喝的两瓶水钱,仓库的水不要钱啊?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薛柏的头顶,压过了身体的疲惫,他盯着手里那几张明显不够数的钞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水?”他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锥,“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水?”

“嘿!小子,想赖账?”老黄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蛮横的压迫感,三角眼里凶光毕露,“老子说扣了就扣了,怎么?嫌少?嫌少你滚蛋,有的是人抢着干。”

他身后,两个一直蹲在阴影里抽烟、同样一脸横肉的汉子站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围拢过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薛柏单薄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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