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帝国的神殿深处，灭虚之力凝结成实质的光带，在穹顶交织成星图。麟星泽躺在白玉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后背的伤口仍在渗血，连光暗之力都无法愈合——那是血魔殿用灭虚之毒淬炼的骨刃，专克光暗体质。
卡湳尔跪在床边，黑色高马尾散落肩头，指尖抚过麟星泽冰冷的脸颊。灭虚六翼不知何时收起，只留下眼底未褪的猩红，像凝固的血。他身后，米迈克和卡蓝璐站在阴影里，嘴唇紧抿，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阿湳，别这样。”冥远的声音带着哽咽，黑白头发下的眼眶红得吓人，“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找上古神……”
卡湳尔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握住麟星泽的手，那只手曾经无数次为他剥橘子、擦伤口、牵住他走过漫长的黑暗。他的指尖在颤抖，却异常坚定：“没有别的办法了。”
灭虚之毒侵入心脉，唯有灭虚本源之力能中和。而这份力量，与他的生命紧密相连。
“兄长！”米竭尔冲过来，黄色长发凌乱不堪，“你忘了你的使命吗？你不能……”
“使命？”卡湳尔终于抬眼，蓝色眼眸里翻涌着破碎的光，“连自己的太阳都护不住，还谈什么使命？”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开始弥漫起黑色的雾气，那是灭世之力在燃烧。虚空之剑悬浮在他掌心，剑身流淌着紫色的符文，那是上古传承的献祭咒。
“灭世之祭，启。”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神殿。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暗紫色的花苞破土而出，瞬间绽放成层层叠叠的灭世之花——花瓣如刃，花蕊似血，正是用灭虚之力孕育的生命之花，也是……献祭之花。
“献上我的六感。”卡湳尔低头，吻上麟星泽苍白的唇，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以我之眠，换你之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灭世之花的藤蔓如活物般窜出，缠绕上他的手腕、脚踝、腰身。藤蔓上的倒刺刺破皮肤，吸食着他的灭虚之力，也在他身上留下淡紫色的咒印——那是封印六感的印记。
“视觉。”他最后看了一眼麟星泽的脸，将那张脸刻进灵魂深处，“从此不见万物，唯记你眉眼。”
藤蔓收紧，他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陷入永恒的黑暗。
“听觉。”他仿佛听到麟星泽曾说过的“我会陪你”，那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从此不闻声响，唯留你私语。”
耳尖的咒印亮起，周围的抽气声、哭泣声、叹息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味觉。”他想起一起吃过的黑森林蛋糕，甜得发腻，却让他记了很多年，“从此不知甘苦，唯念你投喂。”
“嗅觉。”他记得麟星泽身上的雪松味，干净又温暖，是他黑暗里的光，“从此不闻香臭，唯寻你气息。”
“触觉。”他握紧麟星泽的手，想记住这份温度，却感觉到身体渐渐麻木，“从此无感冷暖，唯剩你触感。”
最后一道咒印落在心口，那是封存情感的印记。
“心脏……”他俯身，在麟星泽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阿泽，我爱你。”
这是他藏了太久的话，在刺客学府被欺负时想说，在元力反噬疼得打滚时想说，在无数个独自舔伤的夜晚想说。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灭世之花的藤蔓猛地收紧，将他拖入花海中央。层层花瓣合拢，像一个巨大的花苞，将他彻底包裹其中，沉入地面裂开的深渊。
“父帝！”卡泽钧跪倒在地，泪水砸在白玉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麟书珩和冥玄月早已泣不成声，三个孩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无所不能的父帝，也会如此脆弱。
麟星泽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蓝色眼眸里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恐慌淹没——他感觉到了，那道熟悉的灭虚之力正在消失，连同那个总是沉默却温柔的人。
“阿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冥远按住。
“别乱动。”冥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转过头不敢看他，“他说，让你好好活着。”
神殿外，米语棠安靠在沈夕桐怀里，白色长发被泪水打湿。她看着那片沉入地面的灭世之花，想起大伯吃蛋糕时嘴角的浅笑，想起他为自己写报告时的认真，突然明白那份冷漠背后，藏着怎样深沉的温柔。
贝霜星站在远处，一向冰冷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林若雪和江婉柔她们也沉默着，眼底没有了往日的嫉妒，只剩下沉甸甸的难过。
上古火焰·熀燃别过头，中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脆弱：“这小娃娃……从小就这么犟。”上古雷电·狄暗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的电光乱闪，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颤抖。众上古神站在神殿外，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地面，心像被剜去一块——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师侄，那个总是沉默、却会把偷偷藏的甜品分给他们的孩子。
一年。
卡湳尔将陷入沉睡，失去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甚至心脏的悸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麟星泽望着地面上残留的灭世花瓣，蓝色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却一滴也没掉。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我等你。”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神殿重归寂静，只有灭世之花的余香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一丝甜，一丝苦，像一个未完待续的承诺。
沉睡的主帝，等待的爱人，守护的家人。
一年之约，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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