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匕首在月光下淬着幽蓝毒芒,撕裂空气直刺比比东心口。
阿清瞳孔刹那缩成兽类竖线,整个教皇寝殿的地面骤然爆裂!
无数蓝金色藤蔓如地狱伸出的绞索,瞬间缠住刺客四肢。
“冕下的伤……”少年染血的手指轻触教皇肩头,狰狞伤口竟在藤蔓蓝光中飞速愈合。
千道流在塔顶捏碎了白玉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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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透过教皇寝殿高阔的拱窗,在深紫色的天鹅绒地毯上流淌出一片冰冷的银霜。白日的喧嚣与权谋仿佛被这清辉涤荡干净,只余下熏炉里安神香料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丝暖甜的倦意。比比东半倚在宽大的软榻上,深紫的丝绸睡袍松垮地系着,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他闭着眼,眉心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揉按着太阳穴,白日里长老殿的明枪暗箭耗神费力,此刻在寂静的深夜才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阿清无声地侍立在榻边阴影里,像一尊没有呼吸的银发雕像。他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盒,里面是几枚刚从冰玉匣中取出的安神魂草叶片,叶片上凝结的寒露在月光下闪烁微光。他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等待着,只待比比东一个眼神示意,便会将叶片送入温水中化开。空气凝滞得如同琥珀,只有熏炉里灰烬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就在这片近乎凝固的静谧之中,异变陡生!
拱窗正上方,一片与深沉夜色完美融为一体的阴影毫无征兆地剥离坠落!那阴影仿佛没有重量,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扭曲的残影,直扑软榻上的比比东!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寝殿内所有安宁的假象!
刺客的目标明确至极,直指比比东毫无防备的心口!他手中反握的匕首,刃身薄如蝉翼,却在清冷的月光下淬炼出一道妖异幽蓝的轨迹,快、狠、绝!匕首尖端凝聚的魂力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那幽蓝的光泽分明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刺客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孤注一掷的寒光,这一击,凝聚了他毕生的修为和潜伏至此刻的所有忍耐,是供奉殿大供奉千道流投下的一枚冰冷探针,只为测试那银发少年真正的深浅与底线!
杀机临体!
比比东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深紫色的瞳孔中爆射出熔岩般的暴怒与一丝被突袭的惊愕。他身上的魂力本能地汹涌鼓荡,死亡蛛皇的狰狞虚影在身后一闪而没,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般炸开,试图迟滞那致命的一刺!然而距离太近,刺客的速度太快,那幽蓝的毒匕已撕裂了他仓促凝聚的魂力屏障,冰冷的锋刃几乎要吻上他睡袍下的肌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低吼从阿清的喉咙深处迸发!那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洪荒巨兽被彻底触怒时的咆哮,带着撕裂灵魂的暴戾与毁灭一切的疯狂!
一直低垂着头的少年猛地抬起了脸!那双原本清澈如泉的银眸,在刹那间收缩成两道冰冷、狭长、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竖瞳!瞳孔深处燃烧着熔金般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胆敢侵犯他唯一领域的存在彻底焚毁!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浩瀚而古老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
轰隆隆——!
整个教皇寝殿坚固无比、加持了无数防御魂导符文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以阿清立足之处为中心,无数道粗壮如成人手臂的蓝金色藤蔓破开坚硬的地砖和魂导金属层,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冲天而起!
这些藤蔓不再是平日温顺缠绕在他发间的纤细模样。它们通体流转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闪烁着幽蓝寒芒的荆棘倒刺,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绞刑索链!藤蔓出现的瞬间,寝殿内的温度骤降,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刺客的匕首距离比比东的心口只差一寸!那幽蓝的毒芒甚至已经映亮了比比东深紫的睡袍!然而,就是这咫尺的距离,却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嗖!嗖!嗖!
数条最粗壮的蓝金皇藤如同拥有灵智的毒蟒,精准无比地缠绕而上!一条死死绞住刺客握匕的手腕,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得令人牙酸;一条缠上他的脚踝,将他腾空的身体猛地拽向地面;更多的藤蔓则如同狂舞的巨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打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爆发出的护体魂力抽得粉碎!刺客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那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呃啊——!”
藤蔓上的倒刺轻易撕裂了他的夜行衣和皮肉,深深扎入他的身体!更恐怖的是,那些倒刺仿佛活物,疯狂地汲取、吞噬着他体内的魂力和生命精华!刺客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枯萎的树皮,饱满的肌肉塌陷,眼窝深陷,原本精光四射的眸子瞬间蒙上死亡的灰败。他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力量、生机都在被那妖异的蓝金色藤蔓贪婪地吮吸、掠夺!他甚至连自爆魂核都做不到,身体和灵魂都被这恐怖的植物死死禁锢、抽干!
整个刺杀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刺客暴起,到阿清爆发,再到刺客被藤蔓吞噬,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狂暴的蓝金色藤蔓如同狂怒的森林之王,在寝殿内肆意狂舞,将精美的家具、昂贵的魂导灯具扫得粉碎,墙壁和立柱上布满了深深的鞭痕。混乱的能量乱流激荡,卷起破碎的织物和木屑。
比比东在藤蔓破地而出的瞬间,身体已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向后推开数步,稳稳地避开了所有冲击的中心。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深紫色的睡袍被劲风卷动,猎猎作响。他那双锐利的紫眸死死盯着藤蔓中心那个彻底改变了气息的身影,震惊、被欺骗的怒意、对这股恐怖力量的忌惮与贪婪,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如此强悍力量绝对守护时产生的奇异悸动,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眼底激烈地翻涌、碰撞!
刺客的惨叫戛然而止。那具干瘪扭曲的躯壳被藤蔓嫌恶地甩开,“噗”地一声砸在角落,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再无声息。
寝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藤蔓缓缓蠕动的沙沙声,以及它们身上流转的、吞噬了生命精华后显得更加妖艳的蓝金色光芒。
阿清缓缓转过身。那双熔金般的竖瞳依旧冰冷,但在触及比比东身影的瞬间,狂暴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担忧和焦灼。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比比东左肩的睡袍上——一道被刺客匕首尖端带起的锐利魂力风刃划开的裂口!裂口下的肌肤,被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血痕,鲜红的血珠正缓缓渗出,在深紫色的丝绸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色!
“冕下……”阿清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兽类低吼后的余韵,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他一步踏出,脚下的蓝金色藤蔓如同温顺的仆从,自动铺成道路,将他送到比比东身前。
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姿态是绝对的臣服,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他染着些许刺客暗色血迹的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伸向比比东肩头那道细小的伤口。他的指尖没有直接触碰伤口,而是悬停在血痕上方一寸之处。
嗡——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些缠绕在他身上、刚刚吞噬了一个强大魂师生命精华的蓝金色藤蔓,仿佛接收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指令。藤蔓上流转的、蕴含着磅礴生命能量的蓝金色光芒,如同受到吸引的萤火,丝丝缕缕地汇聚到阿清的指尖!那光芒温暖、纯粹,蕴含着草木初生、万物滋长的蓬勃生机,与方才吞噬生命时的暴戾凶残判若云泥!
纯净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细流,从阿清的指尖温柔地流淌而出,覆盖在比比东肩头的伤口上。那道寸许长的血痕,在这圣洁而温暖的光芒笼罩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翻开的皮肉收拢、止血、结痂,最后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只余下光洁如初的肌肤!
整个过程,阿清都低着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唯有那紧抿的唇线,和指尖稳定输送的生命之光,透露着他内心的焦灼与不容有失的专注。他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用自己掠夺而来的力量,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主人身上最微不足道的瑕疵。
比比东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涌入伤口的精纯生命能量,温暖、磅礴,带着抚慰灵魂的奇异力量,瞬间驱散了伤口细微的刺痛。但这股力量来自何方?来自那刚刚吞噬了一个生命的诡异藤蔓!来自这个朝夕相处、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而恐怖的少年!震惊、警惕、一股被冒犯的怒意,以及…一丝无法言喻的、被如此霸道而纯粹力量守护时的奇异感觉,再次在他胸腔内激烈冲撞。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深邃锐利的紫眸穿透寝殿的黑暗,如同两道无形的利剑,直刺向远处武魂圣山最高处,那座属于供奉殿大供奉千道流的观星塔顶!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在他周身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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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顶的寒风呼啸着灌入敞开的露台,吹得千道流雪白的长袍猎猎作响。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仿佛亘古以来就矗立在这里,俯瞰着脚下沉睡的武魂城,以及刚刚爆发了短暂却恐怖能量波动的教皇殿方向。他深邃的眼眸,如同蕴藏着无尽星空的古井,清晰地映照着远方寝殿内那冲天而起的蓝金色光芒,以及光芒中一闪而逝的吞噬景象。
他看到了那狂暴如魔神的藤蔓,看到了刺客瞬间被抽干生命的惨状,更看到了那少年跪在比比东身前,用吞噬得来的力量,温柔地为其愈合伤口的诡异一幕。
“吞噬…反哺…”千道流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古老的磐石在寒风中相互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分量。他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容上,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极淡的、混杂着惊异、忌惮以及被深深冒犯的冰冷怒意,掠过他如雕塑般深刻的眉宇。他放在冰冷白玉栏杆上的手,五指骤然收拢!
咔嚓!
坚硬的、足以承受魂斗罗全力一击的白玉栏杆,在他指下如同脆弱的石膏般,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粉末簌簌落下,被高塔的狂风吹散,瞬间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之中。那碎裂的痕迹,如同此刻千道流心中被强行撕开的认知裂口。
塔顶的寒风似乎更加凛冽了,卷动着千道流雪白的长须和衣袍,将他眼中的寒意和指尖残留的玉屑一同冻结在无边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