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子砸在"深夜食堂"的霓虹招牌上，红的蓝的光混着水流下来，糊成一片脏兮兮的颜色。我推门的时候风铃响得跟快散架似的，这声音扎耳朵，可不知怎么，又有点熟悉。
酒吧里一股子老木头味儿，混着威士忌和湿抹布的味道。角落里的唱片机转着，唱针刮得黑胶唱片吱啦响，放的那首爵士乐慢得像哭。我摸到吧台角落里那个卡座，手指刚碰到桌面，就打了个哆嗦——这地方我来过。
第七个世界。
记忆里田柾国就坐在这里，吉他放在膝盖上，指节敲着桌面打拍子。我靠在他肩膀上哼歌，唱片机放的就是这首。木质吧台有个小缺口，是他那次吃醋把酒杯捏碎划的。
"坐。"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吧台对面转过来个人影，金丝眼镜反着光。闵玧其把一杯琥珀色的酒推过来，冰块在玻璃杯里咔嗒响。
"找什么呢？"他用田柾国常用的那个马克杯喝酒，杯沿上还有道浅浅的牙印。我这才发现他白大褂领口沾着黑灰，袖口有撕裂的痕迹，像是刚从爆炸现场逃出来。
我的手插在口袋里，攥着那个牛皮信封。信封棱角硌得肋骨生疼，里面是田柾国用命换来的照片。无名指上的银戒突然烫起来，内侧刻的字像针一样扎进肉里。
"他死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闵玧其没直接回答，只是把一叠照片摊在吧台上。六张，每张都有不同的爆炸场景。第一张是游乐场过山车冲出轨轨，第三张是邮轮甲板炸开大洞，第五张最清楚——我趴在田柾国怀里，背后是冲天的火光，他锁骨那里闪着红光，正好是数字"7"。
"十二个世界，十一次重置。"闵玧其用指甲敲着照片里田柾国的脸，"每次他都不肯放弃记忆清除，偏要带着你死亡的画面重新开始。"
唱片机突然卡住了。
尖锐的摩擦声刺得我耳朵疼，我捂着头蹲下来，好多画面涌进来——隧道塌了，石头砸在背上，我把戒指塞给田柾国；实验室里警报响着，我推他进冷冻舱；还有...酒吧后门，我把他推出去，自己被气浪掀飞...
"每次都是你先死。"闵玧其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他带着记忆活下来的痛苦，比死亡难受得多。"
我盯着吧台桌面，手指无意识地划着那些刻痕。这里刻满了情侣的名字，最下面有个浅浅的"JK❤️AM"。这是我们第三个世界刻的，那天田柾国非要在我名字后面刻个小心心，刻刀太用力，木头都裂开了。
我的指尖突然顿住。
那个裂痕不对劲。
我用力抠了一下，木头块掉下来，露出个小暗格。里面有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我差点哭出声——里面躺着枚银戒指，跟我手上这个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内侧没刻字，而是有个小小的∞符号。
两个戒指合在一起，那个无限符号就完整了。
"第七个世界巡演前一天，"闵玧其的声音幽幽的，"他在后台跟经纪人请假，说要去买求婚戒指。"
唱片机突然又响了，还是那首爵士乐，但旋律跑到我们第七个世界在酒吧唱的那首歌。
I will find you in every lifetime...
我把两个戒指套在一起捏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原来每个世界他都准备求婚，原来每次我都没等到他开口。
"总部给了新方案。"闵玧其把一张纸推到我面前，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纸角沾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血。"你签字退出循环，我就让系统删除他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我拿起纸，手一直在抖。上面写着"变量清除同意书"，下面有个签名栏。血渍就在签名栏旁边，形状像是按了个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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