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炼心(贝贝第一视角)
“梦梦…救我…我撑不住了…这里好冷…好可怕…”
那破碎的、浸透绝望的呜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贯穿耳膜,直刺心脏最深处!电话瞬间被切断,盲音嘟嘟作响,却盖不住那声濒死般的呼救在脑海里疯狂回荡。
轰——!
识海中沉寂已久的暗魔邪神虎本源,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山,骤然爆发出撕裂虚空的暴戾咆哮!额心沉寂的荆棘印记滚烫欲燃,毁灭的欲望如同黑色的海啸,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智!
(内心OS:杀!碾碎那片让她痛苦的泥沼!撕碎那些让她哭泣的蝼蚁!让胆敢伤害她的存在,永堕无间!)
狂暴的神力在凡躯内疯狂冲撞,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青筋暴起如虬龙!
方圆百米内,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铅云轰然压下!路边的野草瞬间匍匐贴地,虫鸣戛然而止,连空气都凝滞了!
“冷静!” 灵魂深处,属于“贝贝”的意志发出惊雷般的怒吼!那是百年凡尘筑基,一砖一瓦亲手垒砌的“人心”堤坝!
是图书馆里无数个日夜翻阅的凡俗律法,是健身房中与会员们汗水交织的情谊,是王哥那张油腻却信任的脸,更是…
这三年,看着她从惊弓之鸟到眼底偶尔流露一丝微光的点滴积累!
(内心OS:贝贝!记住你是谁!记住你要给她的是什么!不是毁灭!是巢!是心安!是凡尘的归宿!)
“吼——!” 金龙的咆哮带着不甘的愤怒,却在触及那道由无数平凡瞬间构筑的堤坝时,被硬生生遏制!额心的灼热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皮肤下滚烫的余烬和剧烈的心跳。
不能毁!毁了那片泥沼,等于撕碎她仅存的、与这世界相连的脆弱根系!等于告诉她,她的过去不堪到只能用神力抹除!那她好不容易裂开一丝缝隙的心,将彻底冰封,永无解冻之日!
凡躯之力,亦有雷霆!
“位置发给我。”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每一个字都带着强行镇压毁灭欲后的颤抖,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等我。”
信息发出的瞬间,身体已经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残影!没有动用丝毫神力,仅凭这具被神力淬炼过、又在凡尘打磨了三年的躯壳极限爆发!省道?太慢!直线!最短的距离!
(内心OS:山,踏平!河,横渡!荆棘,碾碎!凡躯所至,便是神行!)
泥土、碎石、冰冷的河水、带刺的灌木…一切障碍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被蛮横撞开!外套被撕裂,皮肤被划破,鲜血混着泥水浸透裤脚。
这微不足道的痛楚,比起她声音里的绝望,如同尘埃!脑海中只有一个坐标,一个在绝望深渊里等待的身影!
砰!
用肩膀撞开那扇腐朽木门的瞬间,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终于锁定了角落尘埃里蜷缩的身影。像一片被狂风撕碎、即将凋零的枯叶。
(内心OS:找到了!)
所有的愤怒、焦灼、狂暴的毁灭欲,在看到那张沾满泪痕和灰尘、写满无助与恐惧的小脸的刹那,尽数化为焚心蚀骨的心疼!那赤红,不是杀意,是心脏被狠狠剜去一块血肉后,喷涌出的岩浆般滚烫的痛惜!
跪倒!拥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勒进怀里!感受她冰冷身体剧烈的颤抖,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泣,像幼兽绝望的哀鸣!心,被这哭声一寸寸凌迟!
“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梦梦…别怕了…” 声音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强行压抑的哽咽。手臂收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用自己的温度驱散她浸透骨髓的冰冷和恐惧。
她说“脏”。她说这里脏,更是在说自己不堪的过去和血脉。
(内心OS:脏?)
怒火再次升腾,却不是对外的毁灭,而是对那将她逼至此等自厌境地的滔天恨意!他猛地捧起她的脸,逼迫她直视自己眼中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黑暗的熔岩!
“看着我!唐梦梦!你听清楚!” 声音低沉如雷,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谕力量,“你的过去,你的血,你的伤…你所有觉得‘脏’的、不堪的、让你痛不欲生的…”
拇指带着滚烫的郑重,用力抹去她脸上的污迹和泪痕。
“——我统统接住!”
“一件不落!全部!接住了!”
这不是情话,是誓言。是暗魔邪神虎对唯一珍宝的绝对宣告!是凡人贝贝用百年筑基之心,发出的最沉重的承诺!
怀中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软倒,放弃了所有挣扎,将全部的重量和破碎的心,交付于他。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熨帖着他狂暴未息的心脏。
风暴暂歇。尘埃落定的杂物间里,只有两颗心脏在剧烈地、同步地搏动。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压抑的哭声渐渐变成细微的抽噎。她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院外,灵堂的嘈杂声浪隐约传来,带着虚伪的哀乐和令人作呕的议论。那是她必须面对的战场,是她恐惧的根源。
回“家”?还是面对审判?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答案已然清晰如镜。
(内心OS:逃?那筑巢三年,引水无声,今日尘埃之拥…岂非成了笑话?)
(她的恐惧在此处生根,若不能在此处拔除,那所谓的“安全巢穴”,不过是建在流沙之上的空中楼阁!)
(凡尘炼心,炼的不只是守护,更是面对!面对她的过去,面对她的不堪,面对那些…审判!)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用沾染了泥污和血渍的衣袖,轻轻擦去她脸上残余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那狂暴撞门、跪地宣告的身影判若两人。
“梦梦,”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力量,在她耳边清晰响起,“我们出去。”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皮肤:“别怕。这次,不是一个人。”
“你不需要说什么,不需要做什么。站在我身后,或者…抓紧我的手。”
“剩下的,交给我。”
“他们想看‘长孙女’?想看你的‘依靠’?想看…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用最‘普通’的方式。”
他的话语里没有激昂的宣告,没有神祇的俯视。只有一种沉静的、如同大地般坚实的承诺——以凡尘之躯,为她筑起直面风雨的墙。以“贝贝”的身份,接受这场迟来的“审判”。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不是为了讨要名分。只是为了告诉她,也告诉那片腐朽的泥沼:
她的归处,不在过去。她的巢,由他守护。而守护的第一步,就是陪她,踏平归途上所有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