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空气像一只巨大的、滚烫的手，死死扼住清峡的咽喉。县委防汛抗旱指挥部灯光惨白，照亮一张张汗涔涔、布满惊惶和焦灼的脸。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浓重浑浊的汗酸气、打印机墨粉的刺鼻气味，以及窗外涌进来的、裹挟着铁锈般腥气的湿热。闷雷在低垂的铅灰色天幕深处如同滚石碾过，声音越发沉重粘稠。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清河上游三号区特大暴雨红色预警（I级）”如同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下方雨量数值疯狂跳动，几乎每刷新一次，那刺目的红柱便向上窜高一截！
“……三号区上游流量监测点……超过峰值临界线！！”
“龙河下游丁字湾……民堤巡查发现管涌群！！”
急促而变调的报告声在巨大的通讯背景噪音中断续地炸响！
王曦坐在环形指挥席中心那把高背椅上，如同一尊沉入风暴眼的雕像。汗水濡湿了他一丝不苟的鬓角，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条滑入一丝不苟紧扣的衬衫领口。他面前摊开着一份被用力按压在桌面的三维防洪预案图，图纸一角在他修长有力、骨节泛白的手指下微微卷翘。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钉在屏幕那疯狂跳动、如同催命符的数值上！瞳孔深处冰封的寒潭之下，是压抑到极点几欲喷薄的惊涛骇浪！喉结急促滑动，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来胸腔深处被无形重锤撞击般的剧痛！
“……王书记……市专项办再催……”秘书小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强行压下颤抖，几乎是凑到王曦耳边低语，“那笔……三号区移民避险专项资金……财政局的李局长……还是联系不上！”他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屏幕显示一串未接通话记录，“省库联网倒计时……三十分钟！”
就在“三十分钟”这个词落地的瞬间！
指挥大厅内侧一道应急通道的铁门被人猛地推开！
总务科副长老王（王建国）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他那张原本略显富态的圆脸此刻如同风干的橘子皮，灰败塌陷！眼神涣散绝望！他几乎是扑向指挥席边缘，肥胖的身体因为剧烈喘息和恐惧而筛糠般颤抖！声音劈叉变调：
“……书记！……刚……刚接到市纪委驻市财政局工作组……的……直接电话！”老王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哭腔，穿透了一片嘈杂！“他们收到……收到实名举报！……要……要我们立刻将水利移民专项资金……转移支付流程……所有原始凭证……尤其是……三天前省厅拨付到我县财政专用账户（账号：……）的六百万专项资金……划付结算底单和银行水印凭证电子版……一小时内提交工作组！核查流程真实性！！！”
寂静！
指挥部里所有令人窒息的嘈杂——雨量告急、堤坝管涌、通讯呼救——在这一刹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抽空！只剩下了巨大的、吞噬一切的真空！巨大的液晶屏幕无声地闪烁，红色的血字刺穿着短暂的寂静！雨量数值仍在疯涨！
王曦端坐的身体，在那个瞬间！如同被亿万伏高压电流贯穿！每一块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在剧震下发出无声的悲鸣！他的右手猛地捏紧了桌上那支冰冷的银色战术指挥笔！坚硬的合金笔杆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细微、令人牙酸的呻吟！指节因过度用力呈现出大理石雕塑般的惨白！镜片后那双倒映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血红数值、曾如古井深潭般深邃沉静的眼眸！在老王那句“实名举报”和“银行水印凭证”破空而来的刹那！冰封了千年的平静表象被一股从最幽深地狱涌出的、无法形容的毁灭性力量悍然击穿！
那不再是风暴前的压抑！那是一种冰川在亿万地心怒火中骤然炸裂的剧震！
一种近乎野兽喉头被扼死前发出的、无声的尖锐嘶鸣在那口冰封的古井深处瞬间生成！又被一股更加强横的意志强行碾回咽喉！瞳孔猛地扩张到极致！仿佛要将整个大厅刺目的屏幕血光尽数吸纳！又在下一个万分之一秒骤然收缩成冰冷锐利、如同毒针针尖般的两点！一股狂暴的、混杂着震怒、难以置信、被极致愚弄的羞愤和冰冷杀戮欲望的黑色风暴几乎要冲破那具精心维持的躯壳！他身体依旧挺得笔直！坐在那指挥席上如同磐石！但内里那由钢铁意志和权力欲望浇筑的巨柱！已在核爆中心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就在这时！
“呜————！！”指挥中心外！凄厉的防空警报如同死亡的号角！撕裂了县城的沉默！正式宣告暴雨降临！
“轰隆隆——！！！”几乎同时！
窗外灰暗的天空骤然被一片惨白刺穿！一道扭曲狰狞的狂龙闪电撕裂天际！紧跟着！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恐怖炸雷在指挥部上空轰然爆开！厚重坚固的大楼都发出剧烈的颤抖！玻璃幕墙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呻吟！
啪！啪！啪！大厅高悬的几盏顶灯瞬间熄灭！唯有巨大的液晶屏幕在应急电源支持下发出幽幽的、如同灵堂般的惨绿光芒！
在骤然的断电混沌和雷声余波席卷的瞬间！在老王那张因恐惧而失焦放大的瞳孔和秘书小杨惊慌失措的脸孔映射下！
王曦那张被屏幕惨绿幽光勾勒出极度僵硬的侧脸，在混乱阴影中被短暂地切割剥离出来！如同凝固在死亡面具上的厉鬼！唯有那双眼睛！那双扩张又紧缩、如同深渊冰裂的眼睛深处！一点凝聚到极致、带着绝杀锋芒的凶光！如同剧毒的匕首！在绿莹莹的幽光中死死钉向了被雷声惊醒、同样茫然抬头望向他的郭建军在通讯大屏上那张因惊吓而扭曲失色的脸！
通讯大屏那端的郭建军，在雷暴和断电的惊吓中，刚下意识喊了半句“王书记……”，声音便如同被生生扼断！他呆滞地看着屏幕上王曦那张在幽绿光影中定格的脸——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深邃掌控一切的眼睛！此刻如同万载玄冰骤然炸裂！射出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郭建军猛地发出一声短促惊惧的抽气！
在视频画面剧烈闪跳、通讯信号即将中断的最后一刻！
那张铁青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
惊惧！慌乱！深入骨髓的寒意！对那滔天权力掌控者突然展露的噬人凶光的绝对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他那张瞬间布满冷汗的脸上！他几乎是亡魂皆冒般！在信号彻底中断的雪花噪点覆盖之前！猛地从通讯位前向后跌坐在椅子里！
窗外！
瓢泼的暴雨终于撕裂了天穹的枷锁！如同亿万吨天河之水倾泻而下！浑浊的雨柱狂暴地抽打着指挥大楼巨大的落地窗！噼啪巨响！整座城市瞬间陷入一片雨幕的混沌嘶吼之中！狂风吹动巨幅的防雨布，如同无数招魂的幡帜疯狂拍打着墙体！指挥部大楼，如同暴雨中一艘摇摇欲坠、将倾未倾的破船！每一个角落都浸满了无形的杀机和令人窒息的力量压迫感！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307病房。
空气如同凝固的劣质蜡油，塞满消毒水的锐利、药液苦涩的残渣以及床单下水渍无法言喻的腐败气息。空气沉重得让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强行拉动着锈蚀的风箱。惨白灯光无力地打在刘炀无声无息侧卧的枯槁身形上。那张脸在阴影中灰败得像被遗忘多年的石膏面具。胸口那惨白的高分子固定夹板如同冰冷的墓志铭，边缘深紫色压痕深入皮肉。板下大片大片青紫肿胀的淤血扩散到后背边缘，浸染出一片片死鱼内脏般诡异的黄绿光晕。每一次被剧痛强行撕扯开的微薄呼吸，都带来身体一阵无法抑制的抽搐痉挛。点滴管里冰凉的液体仿佛缓慢倒灌的生命沙漏。
床头柜上，护士下午新放下的那份被红框圈出高价特护项目的费用通知单，静静压在洗得发白的搪瓷缸旁，像一只冷漠旁观的告死鸟。
夏明如同一个从冷水中捞出的游魂，僵立在病床前。冷汗浸透了他后背衬衫，冰凉的湿布紧贴着皮肤。他双眼布满熬夜的血丝，瞳孔深处翻涌着极度的恐惧、无措，以及一种在巨大压力下被强行唤醒、如同困兽般的、近乎疯狂的赤红色光芒！孙强那张布满血丝狰狞的脸！塞给他U盘时那句刻入骨髓的低吼！（“拿着！那狗东西推出来挡枪收钱的把柄！”）裤兜里那冰冷坚硬如同烧红烙铁的U盘死寂地灼烫着他的大腿！还有……还有昨夜师父那昏迷中断续、微弱如同鬼泣般的呓语——“……曦……王……”
两个冰冷的字！如同两颗淬毒的子弹！在他混乱如麻、被恐惧充斥的大脑中硬生生撞开一条血淋淋的缝隙！缝隙尽头！是王曦那张在县委大院阳光下挺拔沉稳、却在此刻病房惨白灯光下如同深渊恶魔的脸孔！
就在此时！医院窗外！惊天动地的炸雷轰然而至！伴随着骤然亮起的惨白电光！瞬间劈裂窗外阴沉的夜幕！映得整个病房如同曝露在X光之下！惨白一片！刘炀枯槁的脸在强光下一览无余！病床被震得轻轻一颤！
在这极致的光暗交错的瞬间！
夏明脑中那根被恐惧和愤恨反复拉扯、已然绷到极致的弦！
“铮”地一声！断了！
他赤红的双眼骤然蒙上一层近乎癫狂的决绝！喉咙里发出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如同野兽垂死挣扎般呜咽的低吼！颤抖的手指猛地扯开背包拉链！近乎粗暴地从内袋夹层里掏出那个冰冷、沉重、火柴盒大小、边缘被无数次捏握摩擦得滚烫的金属U盘！
“不！不能这么躺在这里等死！！”一个声音在他心里疯狂呐喊！是对师父冰冷屈辱二十年的巨大悲悯？是对王曦那笼罩一切阴影的刻骨仇恨？还是对那六百万悬在三号区百姓头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移民资金的最后良知？！
就在窗外雷声滚滚、暴雨疯狂抽打玻璃窗面形成巨大声浪的掩盖下！夏明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出胸腔！他不再犹豫！如同飞蛾扑向注定焚毁的火焰！猛地扑跪到病床前！左手死死捏着那个灼热的U盘！右手颤抖却异常坚决地伸向了师父那只垂在床边、沾着点滴胶布、骨瘦如柴、冰冷松弛的手！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刘炀冰冷手指的千分之一秒！
病床上！
一直紧闭双眼、如同陷入最深黑暗死寂的刘炀！眼睑下方那松弛的皮肤！
极其极其轻微地、如同受惊的蝶翼！
颤动了一下！
那一下颤动！轻微到了极致！
却在夏明那高度亢奋、如同雷达般扫描着一切风吹草动的神经感知下！如同被放大百倍的惊雷！
夏明的手猛地僵在半空！离刘炀的手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瞳孔骤然缩成两点惊惧的光！他死死盯着刘炀那张依旧没有任何生气的灰败面孔！那张脸上的肌肉纹丝未动！刚才那一下眼睑的微动……难道是错觉？！是窗外闪雷撕裂黑暗带来的光影幻觉？！
可指尖那冰冷空气中残留的、仿佛来自黄泉深处的微末震动！却又无比真实！
就在这死寂凝固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痛苦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穿透密集的雨幕！如同一把烧红的钢锥！狠狠扎穿了病房的玻璃窗！扎穿了雷雨的轰鸣！直刺夏明脆弱的耳膜！
秦远？！
是秦远的声音？！从盘龙河洼地的方向？！
夏明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身体剧烈一震！捏着U盘的手指失控般猛地一松！
那个冰冷坚硬、如同他生命枷锁又如同复仇钥匙的U盘！如同沉重的铅块！
在空中翻滚了半圈！
“铛啷啷——！”
一声清脆、冰冷、带着回音！清晰得如同丧钟敲响！
正正砸落在那份搁在搪瓷缸旁、被红色签字笔框住特护项目、象征冷酷规则、最终结算通知单的白色纸面上！
沉重的金属外壳边缘！
恰好卡进了通知单上一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印刷数字之间！
“6000000”！
U盘的阴影！
如同一个浓墨重彩的绝死印鉴！
死死压在那个象征着滔天权力、断裂资金链与生命倒计时的数字之上！
病房里！刘炀枯槁的手指！依旧冰冷松弛！如同沉寂千年的枯枝！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微末颤动从未发生！
窗外！暴雨更疾！雷声滚滚！如同末日前的狂鼓！
盘龙河滩洼地。暴雨如鞭狂抽而下！密集冰冷的雨点砸在墨绿的南瓜藤蔓、宽大的叶片、焦黄干裂的土地以及那几株催生出来的、如同墓碑般静默矗立的高大玉米作物上！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泥水瞬间横流！
风雨如晦！雷鸣电闪！
秦远跪在焦黄泥沼里！浑身泥水血污！怀中紧紧抱着向大发！那枯瘦如柴、只剩一口气的身体在剧烈痉挛中急剧地抽搐着！向大发如同被捞上岸的垂死鱼！张着嘴拼命想要吸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倒气声！每一次抽搐都像全身骨头在断裂！粘稠的血沫混合着灰白色的胆汁、食物残渣如同决堤般从鼻孔、嘴巴里猛烈地喷射出来！喷溅在秦远沾满泥土草屑的衣服上、脸上！腥膻温热的液体糊满了他枯瘦的手背！
“大发叔！！！”秦远撕裂般的吼叫被呼啸的狂风暴雨无情吞噬！他的眼睛睁得几乎爆裂！血红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滚滚而下！冲刷着脸上泥浆和血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具枯槁身体生命的飞速流逝！那些经年累月深藏在泥土里、被农药毒火淬炼过的委屈、不甘、愤怒！在看到向大发最后喷溅出的、带着内脏碎屑的血污时！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炸！
“毒！！是毒啊！！！”秦远猛地抬起头！冲着暴雨如注、雷电交加的天空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咆哮！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盯向那片被大型喷洒机横扫过的玉米试验田！指着那被污水漫灌的洼地！指着向大发口中流出的内脏碎块！
“……杀人！！……你们这是杀人啊！！……”嘶哑的哭嚎如同泣血的杜宇！“……改良……改他妈什么良！！……乡亲们的命……不是命？！……”
狂风卷着暴雨！在他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上狠狠鞭打！
“哗啦啦——”
河对岸那几株被“高科技”农药精心照料、催生出来的高大作物！被狂风暴雨狠狠地抽打着！硕大如墓碑的叶片在风雨中狂乱摇摆！其中一棵巨大植株粗壮的中部茎秆！
在秦远绝望的视线里！
无声地！
向下弯曲！
弯曲！
承受不住自身催生的膨胀重量！也承受不住这场天地间的怒意！
“咔嚓！”
一声并不响亮、却被秦远绝望的神经无限放大的断裂声！
如同一根被强行扭断的脊梁！
轰然栽倒！
巨大的玉米植株连同其上的累累“催生硕果”！在肮脏泥泞的洼地烂泥里！
栽倒！
沉重地倒下！
砸出浑浊肮脏的巨大泥坑！
如同一个华丽的、被撕裂一切的暴雨最后嘲弄的坟墓！
将它那膨胀、病态、被“神迹”催生却毫无生命力的硕大躯壳！
连同那些沉甸甸、象征着某个扭曲体系荣光的“丰收果实”！
深深埋入了散发着浓烈化学气息与死亡鲜血腥臊的冰冷烂泥之中！
清溪镇边缘。一栋贴着老旧马赛克墙砖、藏在偏僻小巷深处的三层出租小楼顶屋。窗户被厚厚的遮光布挡得严严实实。狭小的客厅里弥漫着劣质外卖浓烈的油脂味和陈旧地毯的霉味，混杂着廉价香水与化妆品刺鼻的余韵。空气里塞满了无形的、如同湿冷裹尸布般的紧张绝望气息。
房间角落的廉价单人沙发上，张丽紧紧蜷缩着。她穿着皱巴巴的真丝睡衣，光洁的肩膀裸露在外，微微颤抖。一张曾经明艳照人的脸庞此刻被巨大的惊恐和憔悴抽干了所有血色，眼圈深陷发黑。她双手神经质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甲深深陷入头皮。地上，一只摔碎了屏幕的手机躺在一个敞开的廉价行李箱旁。箱子里胡乱塞着揉成一团的名贵衣物、化妆品和一些首饰盒，散落出价值不菲的项链戒指，闪耀着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光泽。
“他不要我了……他完了……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死命地盯着面前梳妆台上那个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一个被点亮的加密通讯软件【.】的图标！
“……怎么办？……他找不到我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惊恐而扭曲变调，带着哭腔和神经质的喃喃自语，“……那些人……刚才追我的车……是郭建军的人！绝对是！我认得车牌……他们要找到这里……最多……最多十分钟！……”
屏幕那头。对话框空空如也。冰冷的【.】头像如同沉默的死神。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
楼下老旧楼梯间猛地传来沉重的、如同鼓点般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
每一脚都如同踩踏在心脏上！！
门锁传来细微而清晰的、金属物转动拨弄的弹舌声！！
张丽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血液瞬间冻结！一种极致的冰寒夹杂着濒死的尿骚味瞬间从双腿间蔓延开！她尖叫一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抓起梳妆台上那把刚买的便携水果折叠刀！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过一点凄厉的寒光！她冲向窗口！疯了一样想要撕开那沉重的遮光布！
就在这时！
叮咚！
平板电脑上那个冰冷的【.】头像旁边！
一个闪烁的消息框终于！
骤然亮起！
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巨大的、血红的！
【！】
如同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射穿了屏幕！也射穿了张丽的心脏！
预告着！
所有挣扎！
都已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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