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走在青石板路上，鞋尖踢到一块凸起的砖。
天上的月光被云遮住了大半，夜风带着湿气吹过来，贴在后颈上像是有人凑近了呼吸。
他一个踉跄扶住墙，刚才在杂役院被白芷点破写书的事，那会儿装出来的镇定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现在每走一步，汗就顺着脖子往下流，黏得难受。
心跳声也越来越大，像敲鼓一样震着太阳穴。
问心阁的门没关紧，里面有暖黄的烛光漏出来，在地上照出一块晃动的光斑。
林凡刚抬手想敲门，门却自己开了，木头摩擦的声音混着风，听着有点怪。
白芷站在门里，换成了烟青色的裙子，手腕上的玉镯随着她端茶的动作发出轻轻的响，像溪水滑过石头的声音。
她看着门外的林凡：“站在门口干嘛？进来。”
林凡咽了下口水，跨进门时鞋底蹭到门槛，咔的一声——跟前世踩碎咖啡杯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低头一看，案几上放着个粗陶茶罐，上面还沾着腌萝卜的碎末，味道混着茶香，居然让人觉得挺安心。
“坐。”白芷指着对面的蒲团。
林凡刚要跪下去，她又加了一句，“别那么拘着，怎么舒服怎么来。”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他的神经，整个人松了下来。
他直接坐到蒲团上，膝盖收起来靠着胸口，姿势就像以前躲在公司楼梯间躲甲方的样子。
蒲团软，坐不稳，身子跟着晃，像浮在水面的叶子。
“你写的那本书，结局还没写完吧？”白芷忽然开口。
茶盏碰在案几上，清脆的一声响，林凡肩膀一抖。
他盯着她腕上的花，说不出话来。
白芷慢悠悠地绕着头发，“那你用‘科学修仙理论’劝李长风的时候，说‘双修不是交配，是能量共振’那套话，倒真像那个主角。”
林凡心跳更快了。
他想起早上系统提示的话：“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宿主言行和某个高阶修士的记忆重合。”当时他以为是系统抽风，现在才明白，原来早就有人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刚要开口，识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启动情绪感知模式，目标人物白芷：期待值+15，怀念值+20，危险值-5。”
林凡瞳孔一缩，抬头正对上白芷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眼神不像柳如烟那样媚，也不像冷面大师姐那样冷，更像是公司楼下书店老板娘翻旧书时的那种温和。
“你在怕什么？”她突然伸手，林凡本能地想躲，结果她只是拿起案几上的破书。
封皮已经发灰了，但“合欢宗沙雕逆袭指南”几个字，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三年前我在凡人界捡到这本残卷。”白芷手指划过虫蛀的地方，“说书人念到主角用脑筋急转弯破幻阵那段时，一群人笑岔了气。我当时站在后面，听他们笑，突然觉得修行也不是只能冷冷的。”
林凡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裤腿。
以前写文总觉得读者就是屏幕后的数据，现在看到白芷，他才知道，自己的文字真的被人读进心里了。
系统提示音又来了：“检测到宿命关联者，激活隐藏任务【心灵共鸣】。任务完成奖励：技能碎片×3，修为+500。”林凡差点咬到舌头。
他盯着白芷腕上的玉镯，突然想起穿越那天的事。
他烧得迷糊，躺在草堆里，有个戴玉镯的人喂他喝了药。
只记得玉镯碰瓷碗的声音，还有低低的一句：“这剧情比我想的还离谱。”
“长老……您……真的看过？”林凡声音有些抖。
白芷把书推到他面前：“书里说‘真诚的沙雕才是最强杀招’。我练了三百年媚术，总想着靠手段勾魂。直到前几天看你用腌萝卜砸退赵师兄——”她笑了，眼角的细纹像一朵花，“最厉害的，是你那种‘偏不按规矩来’的劲。”
林凡想起系统给的“欢乐值”。
之前以为靠段子逗笑就行，现在看白芷眼里的光，他明白了，真正能打动人的，是“被理解”的感觉。
“所以你早就……”他声音越来越小。
“早就注意到你？”白芷托着脸看他，“从你第一天在杂役院对着枯井喊‘这破系统再不给我任务，我就用灵水洗袜子’的时候。”
林凡耳朵一下红了。原来那些蠢样，全都被她看见了。
“别慌。”白芷走到窗边，月光洒进来，照在她身上。
“我不是来查你的。只是这宗门里的人，不是太狠，就是太假。你这样……让我想起当初刚入宗时，自己也是个小丫头，会为说书人流眼泪。”
她转身时，腕间的玉镯轻轻响了一声。
林凡望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您……就是那天喂我喝药的人？”
白芷脚步一顿，嘴角微挑：“看来你烧得还不够糊涂。”
系统提示：“心灵共鸣进度：60%。”
林凡不再紧张了。
他摸着书，笑着开口：“其实结局我早想好了。主角最后没当什么大佬，就在宗门开个茶馆。大家喝茶的时候，有人讲段子，有人煮茶，有人……镇场子。”
白芷眼睛亮了：“然后呢？”
“然后可能有人来砸场子，不过主角说，怕什么？我们有最会讲冷笑话的，最会调灵酒的，最会用剑挑茶盏的——”他说着说着停住了，因为白芷已经笑出声，肩头轻颤，像风吹动的云。
系统提示：“心灵共鸣进度：100%。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林凡摸着识海里的技能碎片，看着白芷擦眼角的动作，突然觉得今晚的风都变温柔了。
“时候不早了。”白芷整理好衣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记住，别让别人小看了你。”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那句话，轻轻落在林凡心上。
他抱着那本书坐在蒲团上，一直到烛火熄灭。
晨鸡打鸣时，他才想起来今天要去后山采灵草——那是柳如烟交代的任务，说是配什么“清欢露”。
伸了个懒腰，小心把书收好。
推开问心阁的门，晨雾扑进来，打湿了他的头发。
他踩着露水往杂役院走，心里还在想着白芷的话，完全没注意到后山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像是冰刃劈开晨雾的声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