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把短刀往腰间一别时,指尖在刀鞘的冰纹上蹭了蹭,那冰冷的触感像初冬的霜落在皮肤上,带着一丝刺骨的凉意。
那是苏寒霜去年塞给他的,说是“杂役房老鼠太多”,可他分明看见她递刀时耳尖泛着薄红——像极了冬日里被寒风吹透的冰棱,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系统,确认坐标。”他压低声音,月光顺着窗纸漏进来,在草席上投下斑驳树影,仿佛地上落满了碎银。
系统提示音立刻在脑海里响起:“西三峰偏殿地下密室,情绪源强度持续+10,目标:赵云澜。”
墙角的蟋蟀突然不叫了,空气中只剩下风穿过屋檐的细碎声,像是谁屏住了呼吸。
林凡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桂花糖纸包——秦月儿塞给他时眼睛亮晶晶的,说“夜路吃甜的不害怕”。
纸包边缘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隔着布料传来淡淡的暖意。
他深吸一口气,混着沉水香的夜风灌进喉咙,带着点涩味,像是咽下了某种陈年的苦茶。
西三峰的石阶比想象中滑,湿漉漉的青苔在脚下打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脚底传来轻微的弹跳感。
林凡贴着墙根走,每一步都轻如落叶,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被风吹散了。
系统界面在眼前忽明忽暗,显示着前方巡逻弟子的情绪值:“警惕+30,无聊+20”。
他猫着腰绕过影壁,看见两个执剑弟子正凑在灯笼下嘀咕,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这都三更天了,赵师兄至于吗?”另一个猛地用剑柄敲了地面,金属撞击砖石的声音清脆而突兀,“没听见长老说?最近杂役房那小子鬼得很,指不定摸过来...”
林凡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胸腔里像是有只鼓在狂擂,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缩在假山石后,看着两人的影子在灯笼下晃成一片,直到系统提示“情绪值回落至安全线”,才贴着青砖墙溜到偏殿后门。
门闩是铜制的,冷硬而沉重。
他摸出袖中从柳如烟那里顺来的银簪,轻轻一挑——那是前日替她整理妆匣时,她笑着说“小杂役手巧,该学学这个”。
簪头在锁孔中旋转,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咔嗒”一声,锁应声而开,门缝中涌出一股潮湿的气息,夹杂着霉味与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地下密室的潮气裹着霉味扑面而来,林凡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墙上的符咒——是防窥阵,金纹在火光中闪烁,像被困住的流萤。
他想起系统曾提示过“情绪波动可破常规禁制”,于是故意清了清嗓子,喉间的震动仿佛唤醒了什么,符咒上的金纹果然晃了晃,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密室不大,中央石桌上摆着个檀木匣,木质温润,表面浮着一层薄灰。
林凡刚伸手,系统突然尖叫:“危险!情绪值暴增——愤怒+80,杀意+100!”他本能地后仰,一把短刃擦着他耳尖钉进石壁,震得火折子灭了。
那一瞬间,耳边传来金属划空的锐响,仿佛死神在他耳边低语。
“好个杂役,倒是会挑时候。”赵云澜的声音从黑暗里渗出来,带着点沙哑的笑,“我就说,你那天在杂役房盯着我时,眼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灯笼“啪”地亮起,光线刺入瞳孔,林凡眯起眼,看见赵云澜站在密室门口,身后跟着五个执剑弟子,每个人的剑尖都泛着冷光,像是毒蛇的獠牙。
赵云澜的手指勾着腰间玉牌,那是内门弟子的凭证:“你以为靠耍嘴皮子哄得几个女人开心,就能翻天?”他一步一步逼近,靴底碾碎了地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林凡突然笑了。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跳动,赵云澜的情绪值像沸水般翻滚:“得意+60,狠戾+50”。
“他摸出藏在袖中的情绪干扰符——那是系统昨天刚奖励的,‘知道你勾结外宗叶无尘,想借他的手搞垮合欢宗?’”
赵云澜的瞳孔骤缩,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你...你怎么知道?”“就凭这个。”林凡猛地转身,抄起石桌上的檀木匣砸向最近的弟子。
那人慌忙举剑去挡,匣盖“砰”地弹开,一叠信笺散了满地。
最上面那张的落款清晰可见:“叶无尘敬上”。
“找死!”赵云澜吼道。
他挥了挥手,五个弟子立刻呈包围之势逼来。
林凡的后背贴上石壁,能摸到短刀的刀柄——苏寒霜的刀,应该很锋利吧?
他闭上眼睛,在系统提示音里默念:“启动情感护盾。”一层透明的光膜瞬间裹住全身。
最近的弟子一剑刺来,却像撞在棉花上,剑尖“嗡”地弹开。
林凡睁眼时,看见系统界面跳出新提示:“检测到可链接情绪源:苏寒霜,当前情绪值:担忧+70,冷冽+30。是否启动情感链接?”“是!”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林凡突然想起苏寒霜在演武场教他练剑时的模样,她的剑穗是冰蓝色的,扫过他手背时比雪还凉。
此刻他的掌心泛起冰晶,短刀出鞘的瞬间,刀刃上凝了层薄霜,寒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雾。
“情绪干扰符,撒!”黄色符纸如蝶群般飞散。
弟子们的情绪值在系统里炸开:“疑惑+50,慌乱+40”。
有个弟子突然挥剑砍向同伴:“你刚才是不是想偷袭我?”另一个被砍得踉跄,怒道:“疯了吧你!”赵云澜的脸涨得通红:“都给我清醒点!”林凡趁机冲了出去。
他矮身躲过一剑,短刀挑开另一把,在混乱中摸到密室的暗门。
可刚跨出两步,后腰突然一痛——赵云澜的剑刺穿了他的外袍。
“想跑?”赵云澜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灼热的喘息,“我要你...”“够了。”清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凡抬头,看见白芷站在偏殿门口,月白道袍被夜风吹得翻卷,手中拂尘轻轻一甩,赵云澜的剑“当啷”落地。
“白...白长老?”赵云澜的声音发颤。
白芷踩着满地狼藉走过来,裙角扫过林凡的手背,带着淡淡的药香。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笺,指尖在“叶无尘”三个字上顿了顿:“看来有人真的坐不住了。”她抬眼时,目光像两把冰锥扎进赵云澜的喉咙,“赵师兄,你说这算私通外敌,还是算意图谋反?”
赵云澜瘫坐在地。
林凡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短刀还在手里攥着,指节发白。
白芷把信笺递给他时,指尖带着点药香:“你做得不错。”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记住——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活得越久。”
次日清晨,林凡站在苏寒霜的竹屋前。
晨雾未散,竹叶上的露珠滴在他肩头,凉得他打了个寒颤,像是昨夜的余寒仍未散尽。
“进来。”门是虚掩的。
林凡推开门,看见苏寒霜正坐在案前煮茶,壶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茶香袅袅升腾,带着一丝清苦。
柳如烟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转着颗糖葫芦,见他进来便笑:“小杂役昨晚玩得挺疯啊?”“说。”苏寒霜的声音像块冰。
林凡把信笺放在桌上。
纸页展开时,苏寒霜的指尖在“叶无尘”三个字上停住了,那种触感仿佛烫人。
她抬头时,眼尾的冰纹似乎松动了些:“你...如何拿到的?”“夜探密室,被赵云澜伏击,白长老救了我。”林凡说得轻描淡写,可想起昨晚后背的刺痛,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柳如烟“噗嗤”笑出声,晃着糖葫芦凑过来:“我就说这小子不简单——前日喂鱼时故意撑死我的锦鲤,原来是在练手?”她捏了捏林凡的脸,指腹沾了点他嘴角的桂花糖渣,甜腻的香气飘散开来,“下次夜探记得带姐姐,我房里的夜行衣可新得很。”苏寒霜的耳尖又红了。
她咳了一声,把信笺收进袖中:“暂且信你。”她起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如同冰裂之声,“但再有下次...我亲自教你怎么爬屋顶。”林凡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竹屋里的寒气没那么重了。
傍晚时分,林凡蹲在杂役房门口剥桂花。
秦月儿端着药碗凑过来:“林师兄,你昨天是不是又跑出去了?我给你留的桂花糖都化了。”“下次补上。”林凡笑着接过药碗,药汁黑得像墨,苦得他皱眉。
他刚要喝,突然觉得心口发烫,像有团火在烧。
他猛地捂住胸口,额角渗出冷汗——这感觉,和前日替秦月儿挡毒时好像...
“林师兄?”秦月儿慌了。
林凡强撑着笑:“没事,可能...可能是糖吃多了。”他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心想:这才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风突然大了。
几片桂花飘进药碗,浮在黑沉沉的药汁上,像团小小的、脆弱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