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雾还没散尽。
林凡蹲在药庐檐下,手里拿着那封绣着并蒂莲的信笺,一边看一边笑。
信纸上有墨香,混着一点露水味儿。
他用手指蹭了蹭字迹,嘀咕:“这字写得比我部门前台小周的情书还工整,该不会是哪个师姐把双修心得抄成诗了吧?”
“林凡。”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手一抖,差点把信掉进药篓里。
抬头一看,果然是苏寒霜抱着玄铁剑站在青石板上。
她月白道袍被风吹得翻飞,眉头还是冷的,但眼尾有点湿润,像是沾了雾气。
“大、大师姐!”林凡慌忙把信往袖子里塞,“您怎么这么早来药庐?查岗吗?”
苏寒霜扫了一眼他藏信的动作,剑穗上的冰棱轻轻一响:“昨天演武场的事,长老让我来拿续伤丹。”她顿了一下,“顺路。”
林凡看着她走向药柜的背影,忽然发现她今天发绳系歪了——平时她可是连一根头发都要梳整齐的人。
他鬼使神差地又把信掏出来晃了晃:“师姐,你说这会不会是恶作剧?”
苏寒霜伸手拿丹药的手停在半空。
她侧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你若喜欢,就收着吧。”说完转身就走,话音比剑还快,带起一阵风,差点掀翻他脚边的药杵。
林凡摸着脖子,一脸懵:“这反应……比上次我把她的剑穗打成蝴蝶结还冷?”
低头再看信,突然闻到一股沉水香——像柳如烟常用的香粉味。
可这字迹又比柳长老的柔和许多。
“叮——宿主情绪值波动+10,系统升级触发。”
熟悉的机械音在他脑中响起。
他还来不及细想,腰间的玉牌就开始发烫。
远处钟声响起,是练剑台的晨课钟。
“完了!苏师姐说今天要考我御剑术!”林凡抓起药篓就往山上跑。
跑过月洞门时,袖中的信飘了出来,被风吹着往练剑台方向去了。
练剑台上,石砖还带着露水。
苏寒霜的剑已经悬在半空,剑气割得他发梢生疼。
“左移三步!”她一声冷喝,剑势忽然变轻,像片雪落在林凡肩头,“不是让你躲,是让你感受剑气。”
林凡弯腰避开横扫的剑风,嘴上吐槽:“师姐这哪是考御剑术,分明是想把我当活靶子!”
他跳上石桩,突然瞥见苏寒霜耳尖泛红,在晨雾里红得像糖葫芦。
“停。”她收剑入鞘,语气低了些,“你最近常去柳长老那儿。”
“那是送伤药!”林凡急着解释,“她上次被魔修偷袭,我按系统给的方子配了补元丹——”
“还有秦月儿。”苏寒霜打断他,声音更轻,“她昨天没去吃饭。”
林凡忽然明白过来:这位大师姐哪是在考他,分明是吃醋了?
他挠挠头,笑着问:“师姐是不是在试探我?”
苏寒霜攥紧剑柄,指节都白了:“我只是……怕你被人利用。”她望着山外的云海,声音低得像叹息,“如果我说不想让你走,你会信吗?”
林凡望着她背影,想起昨天她替自己挡下的那一箭。
他掏出那封信:“其实我也收到一封情书,正愁没人商量。”
苏寒霜猛地转身,
却见他晃了晃信:“师姐要是愿意当参谋,今晚请你喝同心酒,就去后山的小竹楼。”
她耳尖红到了脖子根,抓起剑就往山下走,发绳上的冰棱撞得叮当作响:“谁要当……当什么参谋!”
林凡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摸着下巴笑:“看来系统升级后,我这张嘴更溜了。”
午后,柳如烟的香闺里飘着沉水香。
她斜靠在软榻上,手腕银铃轻响:“小凡子,昨天替我挡阴火,伤口还疼吗?”她指着案上的琉璃盏,“来,脱了上衣让姐姐看看。”
林凡盯着她身后的幻境波纹,笑眯眯解开前襟:“长老这屋里好热,是不是布了暖玉阵?”他忽然伸手戳向空气中的薄弱处,“不过这幻阵……是想看看我心里有没有藏着别人?”
柳如烟扇骨一展,遮住半张脸:“小没良心的,姐姐是关心你伤势。”但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既然识破了,不如说说真心话——你在合欢宗到底图什么?”
林凡摸了摸玉牌,认真地说:“图大家都能活得痛快。”他指了指她头上的簪子,“就像你,总把真心藏在媚术里,不累吗?”
柳如烟的扇骨一顿。
她望着窗外桃花,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比那些仙修可爱。”
暮色降临时,林凡抱着药箱往外走,听见身后传来一句:“那封情书……不是我写的。”
他脚步一顿,回头撞进柳如烟的眼睛:“不过你要想看,我现在写也来得及。”
秦月儿的竹屋飘着甜丝丝的酒香。
林凡推开门,看见她蹲在酒坛前抹眼泪,发间玉簪歪在耳后。
“月儿?”他轻声叫她。
她猛地抬头,眼圈通红:“你最近总跟大师姐和柳长老在一起,我还以为你嫌我笨。”她举起酒坛,“这坛酒我加了九朵同心花,本来是等你筑基那天一起喝的……”
林凡接过酒坛,擦掉她脸上的酒渍:“我哪敢嫌你笨?上次认灵草,我把断肠草当成甜甘草,要不是你拦着,我早被毒死了。”他晃了晃酒坛,“这酒我一直放在药庐最里面,就等你来开。”
秦月儿破涕为笑,伸手抢酒坛:“你要是敢偷喝,我就把你种的灵田全浇咸水!”
两人正闹着,窗外竹影一闪,一道黑影掠过。
赵云澜握着紫纹玉佩,指缝渗出血,那是紫鸢宗的信物。
“废物。”他盯着竹屋里的画面冷笑,“下月初的宗门大比,我看你这张嘴能不能挡住蚀骨钉。”
“赵师兄好兴致。”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赵云澜猛地回头,只见白芷站在竹影里,素白衣裙沾着夜露,手中捧着一卷古旧的卷轴。
“你……你怎么在这儿?”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白芷指尖滑过卷轴上的花纹,目光越过他看向竹屋:“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你能承受得了它的重量吗?”
夜风吹起她的衣袖,露出腕间一道淡金色锁链——那是命劫锁,只有大劫才会出现。
林凡送走秦月儿时,月亮已经爬上后山竹楼。
他抱着酒坛往药庐走,忽然听见山风里飘来琴声,像是苏寒霜的冰弦剑在鸣。
抬头望去,雪色山路上,一道月白身影站在老梅树下,发绳被风吹乱。
她抱着剑,不再像往日那样冷硬,倒像被雪压弯的竹。
“师姐?”林凡走近几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苏寒霜手指绞着剑穗,冰棱轻响:“我……我是来取……上次落在这儿的剑穗。”她突然抬头看他,“明、明日亥时,后山观星台,我有话……想跟你说。”
话没说完,她像被烫到一样转身跑开,发间的玉簪“叮”地掉在地上。
林凡捡起来,借着月光看清背面刻着极小的“寒”字——是他去年在杂役房给她刻的,当时她还嫌丑。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把玉簪收进怀里。
夜风卷着梅香吹来,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琴音。
“看来,明天又有热闹了。”他摸着怀里的玉簪笑了笑,目光望向观星台方向——那里的雪,似乎比别处更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