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得更密了。
林凡站在藏经阁门口，望着苏寒霜弯腰捡剑时发间落雪的模样，喉结动了动。
方才玄羽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但此刻他望着师姐颈后那截被雪映得发亮的肌肤，突然觉得那些所谓"承受不起的真相"，远不及眼前人睫毛上沾的雪片重要。
"师姐。"他蹲下身，替她拾起冰弦剑。
剑鞘上凝着薄霜，触手冰凉，可他的掌心却烫得惊人，"等刑堂处理完玄羽......今晚，我想去你竹楼坐坐。"
话音未落，冰弦剑"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苏寒霜原本冷得像块玉的耳尖，瞬间红得要滴血。
她慌忙去捡剑，指尖却不受控地发颤，连剑穗上的冰珠都抖落了两颗："我、我竹楼里炭盆烧得旺......"尾音细得像游丝，落在雪地里几乎要化了。
柳如烟倚着门框轻笑，指尖转着枚鎏金护甲："小杂役倒是会挑时候。"她眼尾的胭脂被雪气浸得更艳，却没再像往常那样凑上来调笑，只扫了眼林凡肩头的血渍，对跟来的弟子道："去我药房取那瓶赤焰膏，伤在肩井穴，别用普通金创药。"
秦月儿端着药碗从拐角跑回来，听见这句话脚步顿了顿。
药汁溅在月白裙角，晕开浅黄的渍，倒像朵开败的姜花。
她望着林凡和苏寒霜交叠在剑上的手，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默默把药碗塞进林凡手里，转身时袖中滑出半枚玉简——刻着天机阁云纹的边角，在雪光里闪了闪。
"我去刑堂盯着。"柳如烟的广袖扫过林凡手背，带起一阵暖香，"玄羽那丫头嘴硬，总得有人给她松松筋骨。"她说着便要走，却又回头瞥了眼苏寒霜通红的耳尖，低笑出声："苏师妹，竹楼的窗纸该换了，夜里风大。"
苏寒霜攥着剑鞘的指节发白，偏头瞪她："柳长老若是闲得慌......"
"不敢不敢。"柳如烟晃了晃腕间的银铃，笑声碎在风雪里，"我啊，最怕扰了别人的良夜。"
待众人散去，林凡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他望着苏寒霜发顶翘起的一缕碎发——那是方才打斗时被玄羽扯乱的，此刻正沾着雪，像朵开在雪地里的小白花。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理了理发梢："师姐，冷吗？"
苏寒霜浑身一僵，连呼吸都轻了："不冷。"可她的指尖明明在发抖，碰着他手背时凉得像块冰。
林凡突然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袖口里塞："那我送你回去。"
雪地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两人并肩往竹楼走，靴底碾过积雪的声音，比心跳还响。
苏寒霜的手被他攥得死紧，却没抽走，只小声道："你......你下午还说要帮我晒《冰魄诀》残卷。"
"明日晒也一样。"林凡望着她被雪映得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师姐，你今天发梢沾雪的样子，比我在现代看过的所有雪景都好看。"
"现代？"苏寒霜愣住。
"就是......我以前待的地方。"林凡顿了顿，"那里没有仙法，没有合欢宗，只有很多很多人，挤在钢铁森林里上班。"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声音轻得像叹息，"可那里的月亮，没这里圆。"
苏寒霜的手指在他袖中动了动，轻轻回握："我以前觉得，修仙就是要断情绝爱。"她仰头看雪，睫毛上的雪化了，落进眼里，"可自从你来了......"
"可自从我来了，师姐就总被我气到炸毛。"林凡接话，逗得她终于笑了。
那笑像春冰初融，眼底的寒雾散了，露出一点暖："是总被你气，也总被你......"
"被我怎样？"
"被你......"苏寒霜突然停住脚步，仰头望进他眼里，"被你骗得，想贪点人间烟火。"
竹楼就在眼前。
门楣上的"寒"字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暖黄的光裹着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叠成一片。
林凡松开她的手，去推门，却被她拽住衣角。
他回头，见她耳尖红得要滴血，轻声道："炭盆在东墙根，我......我去添些炭。"
竹楼里暖得像春天。
林凡坐在蒲团上，看着苏寒霜蹲在炭盆前拨火。
火星子噼啪炸响，映得她侧脸泛红。
他摸出怀里的玉簪——那是他用三斤灵米跟外门弟子换的，刻着歪歪扭扭的"寒"字，此刻在暖光里泛着温温的润。
"师姐。"他轻声唤。
苏寒霜回头，正撞进他递来的玉簪。
"送你的。"林凡挠了挠头，"刻得不好，可我想着......"
"很好。"苏寒霜接过玉簪，指尖摩挲着那道歪歪扭扭的刻痕，"比我从前收的所有法宝都好。"她起身替他整理衣襟，发间的玉簪轻碰他下巴，"你肩头的伤......"
"不疼。"林凡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快，倒有点疼。"
苏寒霜的手颤了颤，却没抽走。
炭盆里的炭烧得更旺了，暖香混着雪气漫开。
林凡望着她眼底的温柔，突然想起系统玉佩在发烫——方才在藏经阁时，玉佩就烫得惊人，此刻更是像块烧红的炭，贴着他腰腹。
"叮——"
识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比以往都要清晰："检测到宿主情感聚焦度突破90%，《欢乐修行宝鉴》激活【专属共鸣】模式。
当前绑定对象：苏寒霜。
双方灵力恢复速度+300%，协同作战时战力提升与亲密度正相关。"
林凡愣住。
他望着苏寒霜替他敷药的模样，突然明白玄羽说的"命运齿轮"是什么——可此刻他不在乎齿轮往哪转，只在乎眼前人沾着药汁的指尖，落在他伤口上时，比任何仙药都管用。
夜渐深。
苏寒霜伏在案头打盹，发间的玉簪歪了些。
林凡替她理了理被子，轻手轻脚推开门。
雪停了，月亮明得像面镜子。
他望着自己竹楼的方向，正欲回去，却见窗下立着道影子——月白裙裾，眉目清冷淡然，是多日未见的白芷。
"你来了。"林凡走近，"每次我遇到事，你都在。"
白芷望着他，眼中似有星子流动："你开始学会承担责任了。"她伸手，指尖掠过他眉心，"但有些责任，比你想象的更重。"
"你到底是谁？"林凡抓住她的手腕，"是我前世的故人？
还是......"
"重要吗？"白芷轻轻抽回手，"你只需知道，有些真相，时机到了自会浮现。"她退进阴影里，身影逐渐消散，"记住，你选择的，未必是命运给你的答案。"
"等等！"林凡往前追了两步，却只触到一片空。
他望着空荡荡的窗下，突然想起初见白芷时，她身上有股熟悉的药香——像极了藏经阁那本《上古真仙志》里，记载的"清欢仙子"的随身香。
"我是不是......知道你是谁了？"他喃喃自语。
远处传来更声。
林凡转身要回竹楼，却见柳如烟的院落灯火已灭。
往常这个时候，她房里总亮着鎏金烛台，此刻却连窗纸都没透出光。
他正疑惑，外门弟子的声音从拐角传来："听说柳长老明日要闭关？
说是要冲击化神境......"
林凡脚步一顿。
月光落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
他望着柳如烟紧闭的院门，突然想起她今晚离开时那句"游戏才刚开始"——或许，这齿轮，才刚转了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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