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烛火“啪”地炸开灯花。
林凡手里的短刀当啷坠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细碎的红。
他踉跄着撞向聚灵阵边缘,阵纹里的灵玉突然暗了三分之二——那是他修为暴跌的征兆。
“咳……咳!”他弯下腰,腥甜的血沫溅在案头的橘子糖上,把金黄的糖纸染得斑驳。
后颈幽蓝的光纹像被泼了热油,顺着脊椎往四肢百骸窜,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
意识像被人用钝刀割成碎片,前一刻还清晰记得苏寒霜教他练剑时耳尖的薄红,下一秒就被剧痛搅成乱麻。
“这破系统……”他扶着案几喘气,额角的汗把碎发黏在脸上,“早该知道没这么容易断干净……”
突然,密室木门“轰”地被劈成两半。
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苏寒霜持剑站在门口,冰魄剑的寒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她身上的月白道袍沾着未干的血渍——显然刚从某个战场赶回来,发带松了半缕,平日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此刻乱蓬蓬翘着,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雪豹。
“林凡!”她的声音在发抖,剑尖指向他心口的动作都在打颤,“谁伤的你?!”
林凡抬头,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冰碴,突然笑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哑着嗓子说:“没谁伤我……是我自己,把系统关了。”
“你疯了?!”苏寒霜的剑“当”地坠地。
她踉跄两步扑过来,指尖悬在他心口三寸处不敢碰,“知不知道强行切断系统连接等于自毁灵脉?你当那是客栈里说关就关的烛火?!”
她的指尖泛着青白,是强行压着冰属性灵力怕冻到他的模样。
林凡盯着她发顶翘起的那缕呆毛,突然想起上个月她替他挡下血煞宗偷袭时,也是这样慌得连剑穗都歪了。
他伸手扯了扯她的发带,轻声说:“霜儿,我看见他们用命盘镜像控情锁了……再不断,我怕哪天就变成提线木偶,伤了你和如烟、月儿……”
“闭嘴!”苏寒霜猛地攥住他手腕,灵力顺着经脉往里探。
当感知到他灵脉里翻涌的乱流时,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灵海裂了三道缝,金丹都快散成灵气了……”
“咳,那啥……”林凡被她捏得倒抽冷气,“柳长老留的聚灵阵应该能……”
话音未落,密室里突然浮起甜腻的玉兰香。
柳如烟踩着碎步进来,水袖扫过之处,被劈坏的木门“咔”地合上,漏风的墙缝也爬满青藤。
她穿着月白纱衣,外罩绣着并蒂莲的绯色披帛,腕间银铃轻响,可此刻眉峰紧蹙,哪有半分平日的风情。
“小没良心的。”她指尖点在林凡眉心,柔滑的灵力裹着他乱成浆糊的识海,“断系统也不挑个良辰吉日?你当这是凡人拆个风筝线?”
林凡的意识突然清明了一瞬。
他看见柳如烟眼底的血丝,看见她水袖下若隐若现的护心镜——那是他上个月用土味情话哄她戴上的,说是“美人的心跳要由我来护”。
此刻那护心镜泛着暖光,正随着她的灵力波动微微发烫。
“柳姨……”他喉咙发紧,“我疼。”
“知道疼就好。”柳如烟的指尖在他后颈的幽蓝光纹上轻轻一按,“你这灵纹是系统和命盘的契印,强行断开等于把灵魂撕成两半。”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没有系统引导情绪共鸣,你的七情六欲会像脱缰的野马,灵魂……会逐渐崩溃的。”
“崩溃?”苏寒霜猛地抬头,“有办法救吗?”
“除非……”柳如烟的话被一声惊呼打断。
秦月儿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她往日总沾着药渍的素色裙角此刻沾着星点金光,额间一道淡青色印记若隐若现——那是天机阁的残念标记。
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是被蒙了千年的镜子突然擦净:“我……我刚才能控制自己了!”
三人同时转头。
秦月儿踉跄着扑过来,指尖按在林凡手背:“系统断开的瞬间,我体内的天机阁印记松动了!原来系统不只是枷锁,也是钥匙……它在压制残念的同时,也在帮我温养神魂!”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指尖的金光顺着林凡的经脉游走,竟在他灵海里画出半幅星图。
柳如烟瞳孔微缩:“这是……天机阁的推衍术?”
“原来如此!”秦月儿突然抓住林凡手腕,“血煞宗用命盘镜像控情锁,而系统其实是……”
“滴——”
机械音突然炸响。
众人眼前的空气泛起涟漪,一道幽蓝光幕浮现在林凡头顶。
原本软萌的系统提示音变得冷硬刺耳:“检测到非法断开连接操作,启动二级惩罚机制。”
林凡猛地抬头。
光幕里的界面全变了,原本可爱的Q版小狐狸图标被替换成血色锁链,每道锁链上都刻着他熟悉的名字——苏寒霜、柳如烟、秦月儿……
“不!”他想伸手去抓,却被柳如烟一把拽住。
柳如烟的媚术在光幕前撞出涟漪,却连一道裂痕都留不下:“这是被人改写过的系统核心程序!”
“宿主林凡,违反系统绑定条例第三条。”机械音继续响起,“惩罚内容:抽取宿主与重要人物的情感记忆,作为修复能源。”
林凡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寒霜教他画剑谱的画面突然从脑海里抽离,柳如烟藏护心镜时耳尖的红消失得无影无踪,秦月儿往他袖里塞橘子糖的温度也变得模糊……他踉跄着抓住苏寒霜的手:“霜儿,你……你教我的那招‘寒梅破雪’是……”
“住口!”苏寒霜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在,我一直都在!”
“叮——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光幕突然扭曲,机械音里混进一道低沉的男声,像裹着千年寒冰的琴弦,“弟弟,好久不见。”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声音他听过——在穿越前的深夜,在他总以为是幻听的呢喃里。
后颈的幽蓝光纹突然暴涨,照亮了光幕里若隐若现的人影:那是个穿着黑底金线道袍的男人,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额间的印记和秦月儿的天机阁残念如出一辙。
“哥?”他下意识喊出声。
“啪!”
光幕突然炸裂成星屑。
柳如烟的媚术在最后一刻裹住他下坠的身体,苏寒霜的冰灵力顺着掌心渡进来稳住他的灵脉,秦月儿的指尖金光还在他灵海里游移,试图修补被抽走的记忆。
密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刚才那声音……”苏寒霜抹了把眼泪,声音哑得厉害,“是你哥哥?”
林凡盯着掌心残留的星屑,后颈的光纹还在发烫。
他想起穿越前总做的那个梦——雪地里跪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怀里抱着具冰冷的尸体,一遍又一遍说:“阿凡,哥带你回家。”
“可能吧。”他扯出个苍白的笑,“但现在……”
他看向柳如烟,后者正用指尖梳理他乱发,眼尾的泪痣被烛火映得发红:“柳姨,你说系统幻境能修复灵魂创伤?”
柳如烟一怔,随即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的水袖扫过他后颈的光纹,轻声道:“能是能,只是……”
“只是什么?”苏寒霜皱眉。
“幻境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柳如烟看向林凡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小傻子,你该不会想……”
“我要进去。”林凡打断她,“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要弄清楚系统的真相,还有……”他看了眼还在发愣的秦月儿,“帮月儿彻底摆脱残念。”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秦月儿的指尖金光突然凝聚成一颗小星子,轻轻落在林凡掌心:“我感应到了……系统幻境的入口,在你后颈的灵纹里。”
苏寒霜猛地攥紧他手腕:“不行!你现在灵脉都没稳住,进去就是找死!”
“那我就找活的办法。”林凡反手握住她的手,“霜儿,你说过要做我最锋利的剑。现在,我需要你做我最稳的盾。”
苏寒霜的眼泪又掉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我守着你,一步都不离开。”
柳如烟的银铃突然轻响。
她挽起林凡的手臂,水袖里的护心镜贴着他心口:“我陪你进去。小没良心的,你要是敢在幻境里走丢,我就用媚术把你捆回来。”
秦月儿的指尖金光更盛了:“我帮你们定位幻境坐标!原来系统真的是钥匙……”
林凡看着三张关切的脸,突然笑了。
后颈的光纹不知何时变成了暖金色,像团小小的太阳,烫得他眼眶发疼。
他想起刚穿越时,在合欢宗杂役房里哭唧唧吃冷馒头的自己——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陪他闯这趟浑水。
“出发吧。”他说。
后颈的光纹突然迸发。
在意识被吸进光纹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柳如烟在耳边轻笑:“小傻子,抓紧我。幻境里的东西,可比血煞宗的刺客难缠多了。”
而那道低沉的男声,又在识海里响起:“阿凡,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