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碎最后一缕夜色时，林凡正蹲在杂役房门槛上啃冷馒头。
小杂役的喊声响得像炸雷，震得他手一抖，半块馒头骨碌碌滚进泥坑里。
"林师兄！
宗主传话，新任副宗主候选人需通过'红尘秘境'试炼，三日后启程！"
泥坑里的馒头沾着草屑，林凡盯着它发了会儿呆，突然拔高嗓门："等等！
我前天刚升的杂役长，昨天才学会擦宗门禁地的琉璃瓦，今天就成副宗主候选人了？
这比我在现代被老板突然提拔成项目总监还离谱！"
小杂役缩了缩脖子，往门后退半步："是...是圣女候补秦师姐说的，您前日在演武场用脑筋急转弯破了九玄门的困心阵，宗主夸您是百年不遇的'合欢鬼才'。"
林凡刚要继续抗议，院外突然掠过一道粉衣倩影。
秦月儿提着裙角冲进院子，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别废话了！"她攥住林凡后领往门外拖，"秘境入口只在朔月开启，错过这趟，天机阁算出的'身世解谜节点'就要延后三百年！"
"我早饭还没吃——"
"飞舟上有桂花糕！"
被推上飞舟的瞬间，林凡听见自己胃袋发出的哀鸣。
他扒着飞舟栏杆往下看，杂役房的烟囱正飘起炊烟，隔壁王婶熬的南瓜粥香混着晨雾漫上来，勾得他喉结直动。
秦月儿拍了拍他后背，袖中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别瞪我，你娘当年进秘境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林凡猛地转头，秦月儿却已退到飞舟另一头，指尖轻点眉心，眼尾的朱砂痣在晨风中忽明忽暗。
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合欢令，喉间的抱怨突然哽住——昨夜那些记忆碎片里，穿玄色锦袍的男人确实说过"阿砚，喝了这碗南瓜粥再走"。
飞舟破云而行时，林凡在舱内见到了另外两个同行者。
柳如烟斜倚在软垫上，月白纱衣下肌肤若隐若现，发间插着支珍珠步摇，每动一下都簌簌落着细碎银光："小师弟，这秘境里阴气重得很。"她忽然倾身靠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林凡耳垂，"我们得贴紧些才好互相照应。"
"她是在借机占便宜。"
清冷的声音从舱门传来。
苏寒霜抱着无情刃跨进来，剑鞘上的冰棱还凝着晨露，发尾沾着几片未抖落的桃花瓣。
她扫了眼紧贴在一起的两人，眉峰微蹙："昨日你偷摸捏了三回外门弟子的腰，前天用'暖玉温香'诀蹭了藏经阁的狐尾貂，上个月..."
"哎呀寒霜妹妹~"柳如烟坐直身子，指尖卷着发梢笑，"我这不是怕小师弟初入秘境害怕嘛。"她眼波流转，扫过林凡发红的耳尖，"再说了，咱们合欢宗的弟子，亲近些不是很正常？"
林凡夹在两人中间，左边是若有似无的脂粉香，右边是冷冽的剑气，额角冒出薄汗。
他想起现代挤早高峰地铁时被两个大妈夹击的经历，喉咙动了动："那...那咱们约定好，柳长老要是占我便宜，就给全宗每人发十颗养颜丹；苏师姐要是揭穿，就给我带三天早饭。"
舱内忽然静了一瞬。
柳如烟捂嘴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震得飞舟帘幕轻晃；苏寒霜的耳尖泛起极淡的红，低头用剑鞘戳了戳地板："成交。"
秘境入口藏在落霞峰悬崖下的雾凇林里。
三人刚落地，林凡就打了个寒颤——这里的空气比外面冷上十倍，雾气里裹着腐叶的腥气，远处传来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
柳如烟指尖燃起一簇粉焰，照亮脚边的青石板："这是'红尘秘境'的外围，再往里走三刻钟，就是'心魔回廊'。"
"心魔回廊？"林凡下意识摸向系统界面，昨天被记忆碎片冲击后，原本灰扑扑的"欢乐修行宝鉴"图标此刻泛着暖金色微光。
"每个人的执念都会在这里具象化。"苏寒霜握紧无情刃，剑身上浮起一层寒霜，"我当年闯的时候，看见的是...看见自己亲手斩断了师父的情丝。"她声音低了些，"所以你等下若看见什么，千万别沉溺。"
话音未落，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凡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一间白墙黑瓦的小屋里。
窗台上晾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灶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飘出熟悉的南瓜粥香。
"阿砚，回来啦？"
背后传来沙哑的女声。
林凡僵在原地，缓缓转身——穿蓝布衫的女人倚在门框上，眼角爬着细纹，手里攥着半团毛线，正是他现代记忆里，临终前还在给他织毛衣的母亲。
"妈..."他喉咙发紧，眼眶瞬间发烫，"您不是...您不是..."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女人笑着走过来，伸手要摸他的脸，"昨天看你加班到半夜，我熬了南瓜粥。
来，趁热喝。"
砂锅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林凡想起最后一次见母亲，她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攥着没织完的毛衣，说"阿砚，下次回家妈给你熬南瓜粥"。
他扑过去要抱她，指尖却穿过了虚影——女人的身体正在变淡，像被风吹散的雾。
"妈！"他跪在地上，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我错了，我不该总说工作忙，不该...不该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赶上..."
"叮——检测到'深度情感共鸣'，触发临时属性加成：情绪值+200，悟性+10，持续三刻钟。"
系统提示音像一记重锤敲在天灵盖。
林凡猛地抬头，看见女人背后的雾气里浮出无数张扭曲的脸——有他在现代被老板骂哭的脸，有在合欢宗被杂役头欺辱的脸，还有昨夜记忆里跪在桃花树下的自己。
"这些都不是真的！"他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吼道，"我妈已经不在了，但她教会我要笑着过每一天；我是穿越也好，重生也罢，现在的我有柳长老的养颜丹，有苏师姐的早饭，有合欢宗的桃花！"
雾气剧烈翻涌。
女人的虚影突然露出欣慰的笑："阿砚，你终于懂了。"话音未落，她和所有扭曲的脸一起消散，青石板地面重新变得坚实。
"林凡！"
苏寒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凡踉跄着跑过去，见柳如烟正以指尖为笔，在空气中画出血色符文，她额角渗着冷汗，发间珍珠步摇碎了大半："玄冥那老东西跟着进来了！
他用轮回镜勾你的魂魄！"
话音刚落，头顶的雾气突然凝成一面青铜古镜。
镜面泛着幽蓝光芒，从中伸出无数漆黑锁链，缠向林凡的脚踝、手腕。
他疼得倒抽冷气，看见锁链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他从小到大的遗憾："没陪母亲最后一程""被老板扣工资""在杂役房摔碎了唯一的瓷碗"。
"想夺舍我？
做梦！"林凡咬着牙拽住一条锁链，系统界面突然炸开刺目金光，"欢乐修行宝鉴"的图标化作一道光流钻进他眉心，"我林凡的命，由我自己说了算！"
柳如烟指尖的符文突然暴涨成红色光网，缠上那些锁链："情丝缚灵——锁！"苏寒霜的无情刃划破虚空，剑气如霜斩断镜光："无情道·破妄！"
三种力量相撞的瞬间，林凡额头剧痛。
一道金色印记缓缓浮现，隐约是初代宗主的面容。
他听见记忆里那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说："阿砚，合欢之道不是双修，是让众生欢喜。"
"叮——检测到宗主血脉觉醒，主线任务更新：'唤醒宗主之血——重塑合欢道统'。"
青铜镜发出刺耳的轰鸣，镜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玄冥老祖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几分慌乱："你以为你是回来继承宗门的？
不，你是为了重塑合欢之道而来！"
话音未落，镜子"轰"地炸裂。
三人被气浪掀翻在地，林凡摔进柳如烟怀里，闻到她身上残留的脂粉香混着血味。
他抬头看向秘境出口方向，忽然顿住——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合欢宗的方向，原本飘着粉色云霞的山巅，此刻竟笼罩着一层暗紫色阴云。
"柳长老，苏师姐..."他撑起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合欢令，"我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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