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林凡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拽着苏寒霜衣袖的手指微微发紧，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成刺响："检测到轮回镜......记忆篡改......"
"秦月儿？"他脱口而出。
雾气翻涌如沸水，月白裙裾先从雾中浮起。
那是秦月儿昨日晨起时穿的衣裳，腰间星子银环本该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此刻却裂成两半，黑血顺着环扣往下淌，在腐叶上洇出诡异的纹路。
"林凡，你骗了我。"
声音比往日清冷三分，尾音却缠着他在万妖窟听过的魔音震颤。
林凡瞳孔骤缩——那是玄冥老祖特有的声波，像锈了的针往耳道里扎。
他往前半步，却被苏寒霜横剑拦住。
"幻象。"苏寒霜的剑穗扫过他手背，带着剑气的凉意，"她的灵识被篡改了。"
"你是玄冥老祖的人。"秦月儿的剑尖抬起，寒芒直指林凡咽喉。
她眼尾的泪痣泛着青灰，那本该是晨起时他替她点歪的胭脂，"你说要带我回藏经阁看《山海异兽图》，说要教我认新得的古籍残页......"她的声音突然发颤，"可你转头就把我卖给了玄冥老祖。"
林凡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三日前清晨，秦月儿确实往《合欢要术》里塞了个同心结，当时她耳尖红得能滴血，说"这是我照着话本学的"；想起她翻书时总沾墨的指尖，他调侃"你这哪是圣女候补，分明是书虫转世"，她就追着要拧他耳朵。
"月儿，我没有！"他急得嗓音发哑，下意识去摸腰间银环——那是三人组去年在黑市淘的，秦月儿非说"银环响起来像星子落"。
苏寒霜的剑突然嗡鸣。
她手腕翻转，无情刃劈开半片迷雾，露出秦月儿身后扭曲的阵法纹路："这是用她的执念做引。"她侧头看林凡，睫毛上的雾珠坠成水痕，"她最怕被在乎的人背叛。"
"所以幻象里，我成了那个背叛者？"林凡的喉结滚动。
他摸到银环的刻痕——那是秦月儿第一次练剑时不小心划的，她当时急得要哭，他说"这样才特别，以后一听响就知道是你"。
"你走！"秦月儿的剑又逼近半寸，剑尖刺破林凡前襟，"我宁愿死在无情刃下，也不要被你......"话音未落，她的指尖突然颤抖，星子银环的黑血滴在剑身上，腾起滋滋白气。
"她在挣扎。"苏寒霜收剑入鞘，反手按在林凡后心，"用你的情锁共鸣环。"
林凡猛地惊醒。
他拽下腰间三枚银环，其中两枚是苏寒霜和柳如烟的，第三枚刻着"月"字——这是三人组去年结契时打的，说是"情锁共鸣，生死与共"。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月"字环上，系统提示音骤然高亢："情绪连接......10%......30%......"
剧痛从眉心炸开。
林凡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秦月儿被魔修抓住时的尖叫，玄冥老祖用轮回镜照向她的额头，她在幻境里哭着喊"林凡骗我"，还有他自己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带血的契约......
"不！"他踉跄一步，抓住秦月儿持剑的手。
她的掌心滚烫，像烧红的炭，"这些都是假的！
你记得上个月在万妖窟吗？
你为了救我被蛇妖缠住，是我用土味情话把蛇妖恶心跑的！"
秦月儿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记得前天下雨吗？
你非说要给藏经阁漏雨的地方补瓦，结果摔进泥坑，我笑你像只灰毛兔子，你追着我跑了半座山！"林凡的眼泪混着雾水往下掉，"你塞给我的同心结还在怀里，我每天都带着......"
"住口！"秦月儿突然甩剑。
银环"当啷"落地，她捂住耳朵，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我不要记起这些......"
苏寒霜的剑气突然裹住两人。
她不知何时绕到秦月儿身后，指尖点在她后颈大椎穴："她的识海在烧。"她的声音难得带了丝紧绷，"用双修共鸣，共享修为！"
林凡咬碎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时，他抓住秦月儿的手腕，将自身修为顺着经脉渡过去。
系统提示音几乎要刺穿耳膜："寿命共享......5年......10年......"他眼前发黑，却看见秦月儿眼中的雾气在消退，原本青灰的泪痣重新泛起胭脂色。
"你......真的是你？"秦月儿的剑"当"地落地。
她抬手碰了碰林凡的脸，指尖在他眼下的青黑处停住——那是他整理宗规到子时的痕迹，"你怎么瘦了？"
"我要是胖了，怎么背你跑？"林凡吸了吸鼻子，把她往身后拉。
他听见苏寒霜松了口气的轻哼，转头时正看见她用剑挑回地上的银环，剑穗上的雾珠被剑气震落，在晨光里串成细链。
"好一出苦情戏。"
阴恻恻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林凡抬头，只见穿红裙的女子踩着雾霭落下，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右边脸上的青鳞——那是玄冥教的标记。
"墨流苏！"苏寒霜的剑再次出鞘，剑气在地面犁出深沟，"你不是该在玄冰洞闭关？"
"我家老祖说，要给林凡小友一个惊喜。"墨流苏指尖弹出毒雾，腥甜的气味瞬间弥漫。
林凡抱着秦月儿就地翻滚，肩头被毒雾擦过，立刻肿起紫斑。
系统提示音疯狂跳动："毒素侵蚀......需解毒丹......"
"想走？"墨流苏轻笑，抬手召出九根骨刺，"我这'千魂钉'专破情锁共鸣，你们......"
"寒霜！
护着月儿！"林凡扯下腰间陶壶——那是今早他给新花浇水用的，里面还剩半壶灵泉。
他抹了把脸上的毒斑，从怀里掏出苏寒霜写的密信碎片——上面有千机弩阵的启动口诀。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愤怒值突破90%......激活临时技能：嘴炮破防！"
"墨姑娘。"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得露出白牙，"你这毒雾闻着像过期的桂花糕，你家老祖没教过你，下毒要讲究个清香吗？"
墨流苏的青鳞突然泛起黑气。
她的骨刺顿了顿，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吐槽。
"还有你这红裙子。"林凡继续扯着嗓子喊，"合欢宗扫厕所的阿婆都不穿这么艳的，你确定这是玄冥教最新时尚？
我看啊，你这是东施效颦......"
"住口！"墨流苏尖叫着挥出骨刺。
苏寒霜的无情刃迎上，剑气与骨刺相撞，炸出刺目的光。
林凡趁机背起秦月儿，往雾最浓的地方跑——那是他来时记好的退路。
"林凡！"秦月儿在他背上揪住他的衣领，"后面......"
他没回头。
他听见墨流苏的怒骂越来越远，听见苏寒霜的剑鸣始终在侧，直到——
"林凡，你果然来了。"
低沉的声音像闷雷滚过头顶。
林凡脚步一顿，抬头看见原本青灰的天空翻涌着乌云，云缝里漏下的光将雾气染成血红色。
那声音里带着千军万马的轰鸣，震得他耳膜生疼，系统提示音彻底静默。
"是玄冥老祖......"苏寒霜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挡在林凡身前，剑上的霜花结了三寸厚，"快走。"
林凡没动。
他摸了摸怀里的同心结，又碰了碰腰间的三枚银环。
秦月儿的手指从他颈后绕过来，轻轻攥住他的手腕——那温度真实得让人心安。
远处的乌云突然剧烈翻滚，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破云而出。
腐叶被卷上天空，撞在三人身上。
林凡望着那团越来越浓的黑，突然笑了。
"来就来。"他调整了下背上的秦月儿，对苏寒霜扬了扬下巴，"正好让他见识见识，合欢宗的嘴炮，能骂得他老祖当孙子。"
苏寒霜瞥了他一眼，嘴角极轻地勾了勾。
她的剑穗在狂风里猎猎作响，却悄悄往林凡身侧靠了半寸——正好替他挡住迎面而来的碎叶。
乌云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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