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翻涌如沸腾的墨汁，腐肉混着血腥的气味顺着山风灌进鼻腔，林凡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望着天空中那团越压越低的黑雾，掌心沁出薄汗——方才用"心神共鸣阵"撕开蛇形法相时，他还能听见宗内弟子们此起彼伏的笑声、骂声、甚至被土味情话逗得跺脚的娇嗔声，可此刻那些声音突然像被人掐断的琴弦，只剩耳鸣般的嗡鸣。
"小心！"柳如烟的指尖突然掐进他手腕。
黑雾中探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指甲足有半尺长，泛着幽蓝毒光，竟直接穿透了苏寒霜布在众人头顶的冰甲。
冰屑簌簌落在林凡肩头，他抬头时正撞进那双泛黄的眼珠——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瞳孔里翻涌着无数张扭曲的脸，像是被封在琥珀里的怨灵。
"区区双修之力，也敢与我抗衡？"
沙哑的嗓音像锈铁刮过石板，玄冥老祖的身形从黑雾中显化。
他披着件缀满骷髅的黑斗篷，半张脸烂成白骨，另一半却敷着脂粉，涂着猩红唇脂，说不出的诡异。
枯瘦的手指随意一挥，原本笼罩整座山门的"心神共鸣阵"便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几个离裂缝最近的外门弟子突然抱头尖叫，脸上浮现出和法相竖瞳一样的蛇鳞。
"是心魔反噬！"柳如烟的红鸾花瓣瞬间凝成屏障，却见那些蛇鳞正顺着阵法裂痕往其他弟子身上爬。
她咬着唇去扶最近的小弟子，指尖刚触到对方额头，便被烫得缩回手："他们的情绪被强行抽离了......"
林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面板在眼前疯狂闪烁，平时可爱的小熊猫图标此刻急得转圈圈：【检测到负面情绪浓度超标！
宿主需在三分钟内引导正向情绪，否则共鸣阵彻底崩溃！】他望着那些逐渐麻木的弟子，突然想起方才幽昙转身时泛红的耳尖——原来最危险的从不是外敌，而是人心先乱了。
"都给我抬头！"他突然拔高声音，一把拽住最近的杂役弟子衣领。
那少年正盯着自己胳膊上的蛇鳞发抖，被他这么一扯，眼眶立刻红了："林...林师兄？"
"看我。"林凡扯出个夸张的笑，抬手在自己脸上捏出两个酒窝，"记得上个月我偷喝你藏的桂花酿吗？
你追着我跑了三座山头，最后还是我用'月亮代表我的心'把你哄好的——现在你告诉我，是那坛酒重要，还是看我被老怪物撕成碎片重要？"
杂役少年愣了愣，突然破涕为笑："当然是看你出糗重要！"
"好小子！"林凡重重拍他后背，又转向左边正在发抖的外门师姐，"王师姐不是总说我讲的脑筋急转弯是狗屎吗？
现在我问你——为什么企鹅的肚子是白的？"
王师姐下意识接话："因为...因为企鹅手短，洗澡只能洗到肚子？"
"答对了！"林凡打了个响指，"所以现在该你们出题了——"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什么秘密，"知道为什么我们能撑到现在吗？
因为我们有三十个土味情话，有能把冰块脸大师姐逗笑的本事，还有......"他望向人群最前排的柳如烟和苏寒霜，"有愿意为彼此挡刀的人。"
原本死寂的人群里，不知谁先轻轻笑出了声。
接着是两声、三声，像星火落进干柴堆，笑声很快连成一片。
林凡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那是情绪光流重新汇聚的声音。
系统小熊猫欢呼着翻了个跟头，面板上的进度条开始疯狂跳动：【检测到集体正向情绪！
激活隐藏功能：情锁共鸣！】
"轰——"
一声闷响从宗门最深处传来。
苏寒霜的软剑突然震颤着指向后山方向，冰蓝色剑气凝成箭头："是禁地！"柳如烟的红鸾花瓣突然全部转向，其中三片在半空组成古老的阵纹："这是...初代宗主的锁魂印！"
林凡心口的桃花印记烫得惊人。
他望着系统面板上突然出现的地图标记，瞬间明白了什么："秘境在禁地下面！
走！"他拽着柳如烟的手腕往后山跑，苏寒霜的冰甲自动护在众人身侧，那些原本被蛇鳞侵蚀的弟子竟自发围成圈，用身体为他们挡下玄冥老祖的攻击。
禁地入口的青石板被震得翻飞。
林凡踹开最后一块碎石时，眼前出现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穴。
洞壁上刻满合欢宗特有的缠枝莲纹，每道纹路里都流转着淡粉色灵光——那是用历代宗主的心头血养了千年的护宗阵。
"小心台阶。"柳如烟的指尖燃起红鸾火，照亮洞内。
众人顺着石阶往下走了约莫百级，眼前突然开阔。
一座由水晶打造的祭坛立在中央，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卷泛着柔光的绢帛，而祭坛正前方，是一面足有三人高的石碑。
"愿以身心共渡劫难，不问生死。"
林凡念出石碑上的字时，声音突然发颤。
那些字迹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鲜血写的，每一笔都带着化不开的执念。
他伸手触碰石碑，指尖刚贴上石面，便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穿月白衫子的初代宗主握着道侣的手，在雷劫中互相渡气；被围剿时，弟子们用身体围成结界，笑着说"宗主先走"；就连门规里最严苛的"情劫不可独活"，原来后面还刻着"若同生，便共死"。
"原来真正的双修......"林凡转头看向身后的柳如烟，她正望着石碑上某个名字发怔——那是她师父的名字，旁边跟着个年轻弟子的名字，"是心灵的融合。"
"轰！"
洞顶突然落下碎石。
苏寒霜的软剑瞬间刺向洞门方向，却见赵云澜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
他原本清俊的脸此刻青黑一片，左眼泛着和玄冥老祖一样的幽蓝，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林...林凡......"
"他被完全操控了。"柳如烟的红鸾火突然变得灼热，"快退！"
但林凡没有动。
他望着赵云澜颤抖的右手——那只手正死死攥着半块玉佩，是上个月他帮赵云澜修好的，当时这小子还嘴硬说"谁要你帮忙"。
林凡一步步走近，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你不是总说，要靠自己成为圣子吗？"
赵云澜的幽蓝左眼突然收缩。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却见林凡突然笑了："那天你躲在炼丹房哭，说自己灵根不如人，我可都看见了。
你说'我就是要证明，没有天灵根也能站在巅峰'——现在机会来了，是要当一辈子傀儡，还是......"林凡指了指祭坛上的《合欢心经》下卷，"自己站起来？"
赵云澜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他的幽蓝左眼和正常右眼交替闪烁，最后竟抬起没被操控的右手，重重按在胸口："我...要自己......"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林凡心口的桃花印记与赵云澜掌心的玉佩同时发出红光，两股光流在半空交汇，竟凝成朵半开的合欢花。
赵云澜的幽蓝左眼瞬间熄灭，他踉跄着扶住墙，声音沙哑却清晰："谢...谢。"
"该谢的是你自己。"林凡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走向祭坛。
当他的指尖触到《合欢心经》下卷时，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原来双修的最高境界，从来不是采补，而是通过情绪共振激发对方的潜能。
他望着洞外越来越近的黑雾，突然张开双臂，对着所有人喊："这一战，我们不靠控制，只靠信任！"
"只靠信任！"
柳如烟的红鸾花瓣突然绽放出比之前亮十倍的光，苏寒霜的冰甲上浮现出细碎的桃花纹路，赵云澜的玉佩发出温暖的光，那些跟进来的弟子们，甚至包括刚才还在发抖的杂役少年，眼里都亮起了同样的光。
洞外传来玄冥老祖的怒吼："不可能！你们这群蝼蚁......"
但林凡已经听不清了。
他能感觉到整座秘境都在共鸣，《合欢心经》下卷的光与众人的情绪光流缠成一股洪流，顺着洞穴冲向山门。
黑雾被撕开巨大的缺口，原本被侵蚀的弟子们纷纷觉醒，他们的笑声、骂声、甚至被土味情话逗得跺脚的娇嗔声，重新汇聚成最锋利的剑。
"这就想赢了？"
沙哑的嗓音突然在头顶炸响。
林凡抬头时，正看见玄冥老祖的枯手穿透洞顶，掌心托着面青铜古镜。
镜面里流转着诡异的光，像是要把所有人的影子都吸进去。
"轮回镜......"柳如烟的声音突然发颤，"他要施展碎梦引......"
但玄冥老祖的话只说了一半。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模糊的影子在镜中浮现——那是被他吞噬的历代修士的残魂，此刻正用指甲疯狂抓挠镜面，发出无声的嘶吼。
林凡望着那面镜子，突然想起石碑上的最后一句话："若心向光，何惧梦碎？"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他们的眼睛里都映着同样的光。
洞外，黑雾仍在蔓延。
但这一次，光也在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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